第71章 告白

容见很娇气,一贯看不得这些。

明野低下.身,与马车中的容见说话,语调是一如既往,令人安心的平静:“我就在这里陪着殿下。”

马行的不快,和一旁装饰奢华的

的长公主身上,当年的计划早已弃之不用,也顾不上费仕春的转变,竟叫他瞒到了现在。

但费仕春终究是个废物,此时听闻明野去了寒山城,恐惧到了极致,连话都说不明白了:“父亲,明野要是真的打下了寒山城,杀了羴然人,到时候……该如何是好?我们,我们费家……”

费金亦怒火冲天,提腿踹了这个不争气的儿子一脚,冷酷道:“你怕什么,朕既然这么做了,当然就有后手,保证万无一失。”

他不相信容见会永远好运,只后悔没在襁褓中就掐死这个孩子,酿下今日祸患。

他们真的很久、很久没有见面了。

明野没有再说更多了,他收回了手,那滴眼泪就留在了掌心中。然后很深地看了容见一眼,低声道:“有点事。”

容见将帘子挂起,朝他点了点头。侧不远的地方。明野被黑暗所淹没,只隐约看出身形轮廓,以及盔甲上泛着的很淡的光泽。

伸手碰了碰,盔甲是冷的,他清醒了少许,恍恍惚惚地说:“我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明野坐在一边,将容见睡醒后做的事看得一清二楚,觉得他的反应有点傻,问得却很认真:“什么梦?”

也许是才睡醒的缘故,容见表现得很迟钝,他慢吞吞地说:“梦到你回来了,在我的身边。”

明野笑了笑,靠得更近了些:“嗯。不是梦。”

容见呆呆地点了下头。

车队是在黄昏时到达这个驿站的,但容见在睡,明野就没让别人吵醒他,自己在他身边陪着。

马车停在树下,容见弯腰从里面走出来,树影摇曳,月光透过不算丰茂的枝枝叶叶,落在他的身上。

外面是亮着的。

明野先下了车,站在一边,伸出手,扶住容见。

容见的视线离不开他,仿佛总是要看着,此时也不例外。无意间瞥到明野的袖口,在盔甲之下是染红了的白色里衬。

明野受伤了。

容见忽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个事实。

他的心跳一顿,就那么抬着手,在半空中停了好一会儿,然后又很轻地放下去,搭在明野的手背,没用一点力,几乎是空悬着的,比一只小猫的爪子还要轻,像是多一点重量就会撕裂还在流血、没有愈合的伤口。

片刻的沉默后,容见静静地问:“你又受伤了,是不是很疼?”

连呼吸都变得很轻:“肯定很痛。”

明野看得出他的情绪,平静地解释道:“行军打仗,这是难免的事。”

大多数时候,容见都很好哄,现在却没有那么好糊弄,他垂着眼,远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若无其事,执拗地问:“每一次都是因为我。好像我总是让你受伤。”

也总是让明野陷入险境。

容见也不是非得这么想,然而事实如此,他也不能欺骗自己。

明野反手握住了容见的手腕,用的力气很大,和容见的有天壤之别。他没有在意手臂上的伤口,或者说那些小事本来就不重要,他没有记挂在心,所以直白地说:“我没有那么好心,随意地为了什么人舍生忘死。”

那些事,很多事,明野只会为了容见而做。

容见怔了怔,手腕被握的有点痛,也没有挣扎。

明野半垂着眼,看着眼前的容见,心中不由想了很多。

容见的神色有些茫然,很天真地看着自己。

明野抬手抚摸着他的眼角,收敛着力气。

在将要失去容见的那些瞬间,他想要将容见藏起来,藏在一个只有他能进出,无人知晓,无人发现的地方,囚禁在金屋之中。

明野不是不能做到,他偶尔会想到这些,但从未真的这么打算过。虽然这是保护容见永远不会再被任何人伤害的最恰当方式,他却舍不得。

明野正在失去,以及失去了很多纯粹的品质。

他不再那么理智,在容见这里,计算利益得失的那套逻辑早已失效。也没有那么冷静,可以永远选择正确的事。

他正在失控。

明野能感觉到容见的体温也在变低,盔甲太冷了,外面的温度也不高。

应该要进屋的。

明野的理智这么告诉自己,他却不想再等下去了。

科徵阐已死,但北疆的战事还未完全结束,上京城中的人和事也没有收拾干净,但明野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在这样一个不够郑重,不够浪漫,甚至是称得上随意的场合,明野低头看着容见,他说:“公主殿下,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