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过几年他才想这样做, 苏韵都不同意他去冒险挑战已经在深市扎根了的资本家们。

所幸, 目前这个年代, 负责深市房地产行业的负责人初心未改,依然抱着一颗既要姓“资”的投资, 也要姓“社”之良心的初心。

房地产行业带来的资本积累,固然能大幅度促进深市建设所需的原始资本,但在发展的基础上, “以人为本”却也是需要特别重视的一个问题。

“这种明显会减低资本积累速度的提议……他们会答应吗?”虽然赵励明自己就是个理想主义者, 但同样也在香江见识过世风日下人心不古的他, 倒也对在资本利益的驱使下许多人从此就忘却初衷的做派有所认识。

“如果是其他人的话,我也不放心,唯独是你——”苏韵认真地看着他,“你是在新加坡那边见识过居者有其屋模式的特殊人才,对于房地产这个行业的发展有着国际级的认知和见识,兼且又还是香江赵家的人,除非他们真的被快速积累资本这个问题迷了眼,否则,就绝对没有拒绝你加盟的理由。”

“而据我所知,深市特区房地产公司的总经理骆先生,当年为了解决地皮出租这个我们看来很寻常、但在那边看来仍然很‘大逆不道’的问题,就翻遍了马列原著,最终寻章摘句获得了列宁引用恩格斯的话语‘消灭土地私有制,并不要求消灭地租,而是要求把地租转交给社会’——为了保证深市这唯一的原始资本积累方式能成功实施,听闻深市所有的房地产干部都把这句话背到滚瓜烂熟,一旦有人质疑土地怎么可以租给资本家的问题,就立刻甩出这句话来堵住质疑者的嘴。”说到这里,苏韵唏嘘不已:改开初期的时候国家没有多少钱,只能紧巴巴地拨了一些初始资金和尽量给了一些政策优待,让划为特区的地方自己努力。

就例如深市这个后来以“深市速度”闻名世界的区域,当年能拿到的资金也就只有三千万,而这个看起来很庞大的数字对于建设一个经济特区来说,只能说是聊胜于无。

好不容易想到了利用地皮出租的方式积累原始建设资本这一招,居然还招惹来不少思想僵化的老顽固的质疑和抵制。

也亏得当时这批先驱建设者思维灵活,用至理打败质疑,用魔法打败魔法,这才保证了深市这个后世赫赫有名的经济特区没有创业未半而中途崩殂。

苏韵在这边还唏嘘着感叹这一代人的不容易呢,赵励明却是已经被她的话惊呆了,定了一下心神,这才小心翼翼地开口询问道:“现在去内陆投资的要求这么高了吗?做个生意还得熟读马列原著全篇,兼且做好相应的参考文献理论工作以应对质疑的提出?”

“倒也不是这样……”苏韵也是被赵励明的神逻辑弄懵了一下,后来转念一想方才有些明悟赵励明的担心来由:那个保守动乱的年代才过去不久,被划分出去的地区,对故乡便总是心存依恋却又有所担忧。

“这么说吧,因为意识和眼光尚未能完全转变过来接轨世界,所以面对保守教条和传统规矩时,想要做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就必须灵活地、合理地‘不守规矩’。”这也是为什么深市那批先驱建设者会在这样的情况下,寻章摘句,用教条主义对抗教条主义的原因。

“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赵励明细想了一会,这才是有些恍然地点了点头,“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你做实业做风投,都比你做影视也更能赚,也更不容易被找麻烦?”

“这还是得看这个人适合做哪一类型的工作而已,虽然影视业的回报率和回报时间在众多行业里面算得上是中等偏下的位置,但其作为制作人时所能给观众带来的有关于思想上的东西,是远远超过其余行业的。”苏韵笑了一下,“就像你宁愿放弃家业也要奋力追逐一次理想一样,我由始至终的目标,都在影视业里面。”

“我希望能这些流转在光影之中的故事,能给予观者一些思想上的解放和明悟。”

“这样的话,那你不是应该更偏向艺术片一类的吗?”赵励明有些不解。

“艺术片已经有太多太多大师沉溺于其中了,在这些必将于历史长河留痕的大师面前,我只是初生的一棵小草。”苏韵解释道,“因此,我想做的,是更为浅显易懂的东西。”

“我做不来李白杜甫这样的浪漫瑰丽阔大雄伟,所以只想做写出来的诗就连不识字的老婆婆,都能听懂其中意思的白居易而已。”

“就比如那么多的好莱坞大片,它们之中又有多少是有深刻内涵的?”

“照样卖得很好,赚得盆满钵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