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足站定,把新鲜出炉的糖炒栗子放到胸襟里, 冷硬脸庞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一门之隔。

桑汀两手撑着下巴望向烛火, 喃喃问:“爹,我是不是太过天真, 求了不该求的东西。”

“阿汀,你心里有答案。”桑决坐在她对面,身上穿的还是官袍。

自小到大,除了陪伴,桑决算得上一个好父亲。对这桩不明不白的□□,他满腔忧虑, 却也没有在女儿娇羞红了脸的时候泼冷水。而如今女儿受了打击, 为情所伤, 他亦没有冷言指责, 恶语诋毁稽晟以拉回女儿。

桑决对桑汀说:“爹教你何为人情世故, 教你如何为人处世,唯独没有教过你门当户对、势力相当,这世上没有什么该不该求, 我的闺女什么好东西都值得。”

桑汀怔怔抬头, 听到父亲说:“只是你求错了。”

她迟钝问:“哪里错了?”

桑汀花了整整十五年才彻底认清自己求不来一个母亲,哪怕是像母亲的关爱也求不来。

对于情感,她懵懵懂懂后知后觉, 却格外执着认真。

桑决把桌上的杯盏盖子揭开,往里倒茶水,浅浅的杯盖,不过转眼间便有茶水溢出来, 水渍洒到桌面,又蜿蜒滴到地上。

桑决放下茶壶,语重心长道:“阿汀,他是帝王,不是富家子弟,不是世家贵族后代,更不是普通平民,他掌握生杀大权,不论今日给你再多承诺,日后还是会有三宫六院……他坐在那个位置,就是天大的权利,高处不胜寒,没有什么道理规矩可讲的。”

“除非你与他站在同一高度,拥有同等的权利地位制衡——”桑决顿了顿,叹气说:“你好生想想,你想要的是什么,又有几分的底气能从他那里得到兑现。”

正如杯盖纳不住水,只是用错了地方,不合适。

桑汀垂眸想。

她希望稽晟能改了那身暴虐脾气,为君仁德宽厚,为夫专情体贴。

深夜里躺在稽晟怀里时,她憧憬过以后,也想过大婚。

可是现在……她好像没什么想要的了。

因为都要不起。

或许连想都是奢望。

她不知道这样反复无常的怀疑会到什么程度,会不会有一日,稽晟忽然变了脸,就像把她关在那间屋子里。

未知的事物让人本能的害怕,尤其是已经察觉到些许苗头之后。

实则早在很久之前,其阿婆也和她说过,稽晟是从前的夷狄王,如今的东启帝。

偏偏,她没有明白那话里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