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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气娘子 容黎 1265 字 2022-11-27

林远南眉梢上扬:“我见你第一句话就问过了,不过这种事细说起来也是你娘家人自己的事,你若是不介意,我愿意听。”

阿蝉笑着摇头道:“倒也算不上什么大事,只是不甘心罢了。我大哥拿了张员外的聘金,这会儿补不上了,也不知使得什么法子让祖母答应帮他。我就是气不过,我熬瞎了眼赚得辛苦银子作什么要便宜了他们?欺负人也得有个度,我不开口就真当我什么也不知道。”

林远南但笑不语,不过是摸了摸她柔软的发,好一会儿才开口:“我知道你是懂分寸的人,只要自己心里舒坦,便不论其他,这世上的事即便你占着理也说不出理,倒不如随它去。别勉强自己去寻旁的去处,你我只差个日子就是正儿八经的两口子,娘也不是迂腐之人,安心住着就是。”他眼波转了转,接着说道:“要是有什么没带出来的东西说一声,我给你去拿,祖母想来也是一时糊涂这才做了这种事,想来她也不会拦着我才是。如今你心中生了嫌隙,要抹去也是难上加难,你只要记得还有我就成。”

阿蝉抬手抹去脸上的泪水,点了点头。林远南起身给她倒了水,将她在娘那屋安置好才回去。重新坐下来却是做什么都入不了心,无奈地扶额轻笑,先前好不容易才压下去的心思又再度活泛起来。

夜中除却屋外的风声,只有隔壁屋里传出来的水声让他不得消停,他只得重新站起身将外面的衣衫脱下放在床头,躺下来闭着眼睛强逼自己入睡。

睡意朦胧中听到一阵压抑的低泣,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几经犹豫还是走过去。

阿蝉心里还在想着祖母怎么能这么狠心来伤她,抽抽噎噎地没想到吵到了那边的人,月光从糊了纸的窗子上照进来,更将他高高大大的影子拉长。只见他在炕沿坐下来,伸出双臂要将她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中了什么邪,身上只穿着小衣,稍露个口子冷风就嗖嗖地往里面钻,本该用被子裹严实了,她却不由自己地握着他的手顺势依偎进他温暖的胸膛中。

他沙哑低沉地嗓音附在她的耳畔,轻声说:“别胡思乱想了,我陪着你赶紧睡吧,当心坏了眼睛。我知道你骨子里是个倔强的,明儿要是活多了做不完怕又和自己置气,何苦呢?”

阿蝉不可置信地抬头看他,错愕地问:“你怎么会知道?”

林远南抿嘴忍不住想起去年炎夏,已至傍晚时分太阳依旧灼烤着大地,他收摊回家正好路过方家后面那条巷子,看到穿着杏色粗布衣衫的她对着墙壁念念有词,每一句都是指责自己不能手脚利索些?为什么会出错?自己把自己从头到脚数落了一遍,那时他只觉得浑身的燥热之气被她给逗得消散了几分。

阿蝉听他强忍着笑,脸上升起一股燥热,她记得那会儿正是周良和王秀生了情意的时候,为了给周良攒聘礼,她逼着自己不只要做得快更要做得好,这样才能早些拿到银子。那个时候只想着周良定下来,他们的日子就好过了,谁知道却变得更乱了。

她以为这么长的日子里一直是她在暗处看着他,原来他的眼中竟也是有她的!不管今儿晚上受了多大的委屈,听到他这番话心里只觉得暖烘烘的。

整个人都被他搂在怀里,在这样的时代男女私下里亲近必定要招来别人的闲话,她却是顾不得了。这是第一次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生出了浓重的无力感,她费心想要守护的人却让她寒了心,幸好还有一个人能让她依靠。

他身上好闻的香味钻入她的鼻尖,他身上的热度全部传到她身上,让她忍不住昏昏欲睡,再后来也不知道他说了什么,她只知道那些过往早已经过去了,她该看的应该是属于他们两人的以后。

这一夜阿蝉睡得格外香甜,连苍白的梦境都被点缀得绚烂起来,而在周家的人却是难以入眠。王秀不甘心还想多嘴说两句,被周祖母给呵斥着住了嘴。

第二十二章

长夜漫漫,三人却无心睡眠,饶是周祖母赶着两人回自己屋里去也不见动静,终究是化成一道长长的叹息。

“阿良,你看看你做的好事,闹成今天这样你高兴了?我说过你几次了?做事之前动动脑子,阿蝉是什么脾气性子你不知道?她不答应的事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拿她没办法。可把你能的,还想做当家的,要不是老周家就指着你传宗接代,我说成啥今儿也不能依了你。”

周良这回连炕沿都没挨着,蹲在地下无精打采的,他这会儿心里乱的很,想起阿蝉头也不回的那刻,他只觉得他们之间的兄妹情分好像真的到了头,说不难过是假的,可是他又不好挂在脸上,只得打肿脸硬撑着。

张绣站在他旁边趁着祖母不在意的时候拿脚踢他,不管怎样总得让阿蝉把钱吐出来才行,她就不信阿蝉能赖在林家一辈子,当真不见人不要脸了?她心里自然是向着娘家的,可是也舍不得周良挨打,先前胳膊上的两道口子就够让她心疼了,再来个缺胳膊断腿,自己这日子还要不要过了?娘那脾气肯定是要让她收拾东西回家的。

周良没抬眼看阿秀,顿了片刻,闷声说道:“是祖母平日里太惯着她的缘故,不然她也不能成今儿这样子,瞧她刚才那架势,我怎么看着她连您这个祖母也不想认了,平日里扣吧着就算了,事到临头了为了那几两银子翻脸不认人……”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瓷碗从炕上砸下来,要不是他躲得快直接招呼在他脑袋上了,溅起来的碎渣子落在手上还是见了几点血,张绣大呼小叫着,他却是没了声音,只听祖母劈头盖脸的骂。

“你还是不是人?我因为你这个不是人的东西,连我最争气的孙女都给惹了,你到头来还不知道悔改,还在指责她的不是?她是你亲妹子,别人家姑娘穿衣打扮抹着胭脂水粉,你什么时候见她买过?十七八的大姑娘了,成天为你娶个扫把星进门累死累活,到头来还落不下一句好。要不然她也不必耽搁到这会儿才定了人家。阿九那孩子当初多稀罕她,心心念念想着要娶她过门,求了我多少回了,我都想应了,可是阿蝉说不让,怕人家以为咱们是图人家的,那孩子被伤了心这才投了军跟着去边塞打仗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你作践了这么多人,你还想怎么的?”

周祖母越说心里越气,她当初怎么就没多想想要是闹到这个地步该怎么办?阿蝉那种脾气说不来心里已经记恨上自己这个祖母了,那种直性子,说一不二,哪怕就是最亲的人也要轮出个是非曲折来,吃不得半点亏。是她糊涂,这个家要不是阿蝉撑着早不知道过成什么样了。

张绣先急了,抓着周良的手左看右看,心疼道:“祖母也不当心着些,阿良可是血肉身子,哪经得住一次一次的伤。祖母,我知道您心里说到底还是向着阿蝉的,可是您瞧着挨家挨户的哪家不是大哥掌家?阿蝉每个月把工钱交给我们,我们也不过是帮着保管,更不能短了她的吃喝不是?等她出嫁的时候还得给带陪嫁,您看她把我们两口子当贼似的防,乍一看连我自己都以为我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