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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堡每一个角落都散发着血腥味和死亡的气息,那些被清兵射杀所余的十几只飞天猫头鹰蹲在街道两旁屋脊之上,咕咕咕……喵……咕咕咕……喵……地哀号着,满身血迹杀得手软的群雄望着眼中满是凶悍凶狠的清兵,内心无端多了无限恐惧和悲哀。

钱万里哆嗦着嘴唇,道:“任大侠!本将军也是奉命行事……”钱万里忽然住口不说,而任飘萍显然充耳不闻,因为这个血染的寂静的镇北堡除了那猫头鹰的一声声凄厉的悲嚎声,还有一种声音飘荡在镇北堡,那是琴声,燕无双的抚琴声。任飘萍已经很久没有听到燕无双的琴声,现在燕无双正自缓缓从镇北将军府中走出,左手托琴,右手拨弦,双目呆滞,可是众人分明听得出那每一根弦跳动的无边绝望和愤怒,那琴声似是在流血。

可是奇怪,燕无双没走一步,便有一滴鲜红的血顺着裤腿滴落,任飘萍不懂,以为适才激战中燕无双可能受了些伤。可是唐门姥姥懂,唐门姥姥先前便已是看出燕无双怀有身孕,所以唐门姥姥心头一颤,止不住向燕无双迎了上去。

唐门姥姥关切道:“燕女侠,来,让老身给你瞧瞧!”燕无双含泪直摇头,弦声却是一声更比一声急,像极那战鼓声,声声擂在众人的心上。唐门姥姥又说了一声,道:“乖,孩子!来让姥姥看看!”可是这一刻那琴声在抛出一个极高的音符之后陡停,弦断,燕无双泪如泉涌,摇头泣不成声,道:“没了,没了,”忽然猛地将那古琴摔在地,凄厉之极道:“没了,你们这些刽子手,知道吗?我的孩子没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傲视人间笑红尘(四)

风雪止,群雄惊怒,哀伤尽染镇北堡,蔡玉龙、钱万里及麾下清兵默然不语,李奔雷虽惊不语,凌厉的目光扫视清兵,任飘萍雷劈了一般像极一个巨大的感叹号杵在那里,失声道:“我的孩子没了……!!!”燕无双悲声尽,悲绝望向任飘萍,向雪地瘫倒下去。

任飘萍当即扶住燕无双,紧紧将其抱在怀里,轻轻擦拭着燕无双的泪水,强挤笑容柔声而道:“无双,不哭,我们回家!”只是这句话甫一出口,二人心中哑然而泣,自嘲相视,家又在哪里?一旁的筱矝心中百味交集,一来暗自责备自己为了展示自己才华一般骄傲地定计迎击清兵,自己完全可以设计突破清兵包围,二来不想任飘萍和燕无双之间竟然有了孩子,但觉任飘萍对自己根本就是不屑一顾,心生悲恨,三来,此刻耳闻任飘萍一声‘回家’,心生酸楚疼惜,暗自道:他是多么渴望一个家啊!四来,……,思忖间不由得向任飘萍二人走去。

且说,任飘萍情急之下放了钱万里的手,那钱万里和蔡玉龙相视默然不语,向众清兵挥手示意撤军,群雄见之虽是不愿,却也无奈任其撤离镇北堡。李奔雷这时身形动,拦在了钱万里蔡玉龙马前,清兵立时团团围住钱万里二人,点燃的火绳枪瞄准李奔雷。

走近任飘萍二人身前的筱矝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说些什,也不知该做些什么,任飘萍将燕无双交给筱矝,同时望向唐门姥姥,双手抱拳一礼,道:“任某人拜托了!”,唐门姥姥二人愕然。任飘萍如山而重的声音起,道:“钱侍卫,就这么走了!”

钱万里纵是万分恐惧,在众清兵眼下,依然沉声应道:“怎么?尚在娘胎里的胎儿是一条性命,难道我战死的兄弟就不是从娘胎里出来的!”

任飘萍及群雄俱是没有料到钱万里说出这样的一番话来,少林寺无念双手合什,道:“阿弥陀佛!”柳如君也是站出一步,道:“将军所言甚为有理,那么就告诉皇上,苍生是为本,苍生怒,江山动!”

任飘萍却是仰天长啸,悲怒道:“任某人一生随心而为,与世无争,每行一步,皆为情势所迫,……不想到头来……任某人堂堂七尺男儿,空负一身绝学,却是不能保护自己所爱之人,叫我任某人何以立于天地之中……”至此,怒意绽裂,弑天剑出,人剑合一,飞身怒斩钱万里。

怒斩,这世上能够躲得过任飘萍这一击的只怕不会超过三人,这一击中非但是任飘萍一身所学的一击,而且是任飘萍执意与天抗击的一击,这一击不但是融合了九天玄功和咫尺天涯的一击,而且更是春梦了无痕神功大成的一击。要知春梦了无痕本是以怒意纵横至无情之极的境界才可发挥其大成之威力,是以此刻春梦了无痕神功已臻其最高的九层境界。

怒斩,群雄惊,因为钱万里四周上百杆火绳枪,群雄惊呼声欲出未出之际,身着黄金甲的任飘萍已是从天而降至钱万里眼前,上百杆火绳枪瞄准任飘萍的瞬间,只觉一道闪电自脑际掠过,一片空白,扣动扳机的手立止,钱万里惊惧方起,脑海同样一片空白。

怒斩,一击必中的怒斩,弑天剑距钱万里头顶三尺之地,一道雪亮银光刀气横空而出疾拦怒意湛然的剑气。众人但就眼前炽白一闪即灭,耳边砰然一声巨响,睁眼,因惊吓钱万里自马上摔落在地,两只眼睛却是咕噜噜地转,而镇北将军府屋顶上传来略显生硬的一句话:“主啊!世人皆有罪!宽恕他们吧!”燕无双这时失声道:“小野一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