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赵泠不答话,眼眸沉了沉,撂下筷子,走出屋内,站在廊下往隔壁看了看。只见吴之筱坐在廊下,身上松松垮垮拢着一件对襟青色披风,长发未来得及梳拢,随秋风四处飘扬。还撇着一只僵直的腿,身残志坚地迎着冷风扯着嗓子,又因太过用力而涨红了脸,呛得她直咳嗽。

“杀千刀的赵子寒……咳咳咳……我还没这么憋屈过,他肯定是看到了又塞了回去装作没看到!我都提醒得这么明显了,他居然无动于衷?”

吴之筱心口起起伏伏,眸中杀意甚深,暗暗地将赵泠从头到尾骂了个遍,“赵子寒这厮,太会气人了!草!有朝一日,我定要报今日之仇……咳咳咳……他娘的嗓子都喊哑了。”

“坠珠,劳烦你给我倒一盏清茶来!”吴之筱往屋里边高声唤道:“给我偷偷加点儿蜜渍樱桃果子。”

这个“偷偷”也是太过招摇了些,喊得整个内院的人都听到了,最后当然是没能喝到添了蜜渍樱桃的清茶。

也没能让赵泠来看望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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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里所有的江南小调儿小曲儿都是我瞎胡诌的,没有任何考据和出处,望各位读者小可爱见谅见谅。

第88章 88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

吴之筱若想要亲近赵泠,需得另辟蹊径,只是她并未预料到这条蹊径这么窄小而曲折,十分限制她的为所欲为和正常发挥。

这日,秋高气爽,天气晴朗,云干净得透彻,云下的树还倔强地绿着。秋天的绿和春天的绿不一样,秋天绿枝虽萧索却绿得更厚重些,一眼望去,全是浓绿深青,叶片也比春日的厚许多,腆着一张厚脸皮不肯簌簌落下——老子就是要熬过冬!

这日,吴之筱的腿伤好了些,她在府中喝了一盏添了蜜渍樱桃的果茶,按着阿姊的吩咐,带了几十包核桃、栗子、菱角等干果还有各色糕点至州衙,口中含着薄荷片,手里还拄着一根歪脖子树树枝制成的拐杖。这拐杖已被她磨得有了点圆润包浆,干果也被她偷偷吃了些,糕点自不必说,她到州衙时,嘴角上的糕点屑彰显了她这一路上犯下的错。

这些都是小事。

至州衙,临州主薄躬身上前来,见她行走不便,忙说道:“通判,你这腿伤不要紧的吧?若要紧的话,还是告假在家多休息几日的好。”

“不要紧的。”吴之筱将手上的干果糕点递给主薄,并说道:“我不在州衙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主薄忙抱住那一大堆的东西,笑得嘴角咧上去,道:“哪里的话,我们不过做一点分内的小事,通判的事还是得辛苦通判来做的,我等不敢胡乱插手的。”

“我知道你们都是能干的。”吴之筱缓缓抬起拐杖,越过州衙高高的门槛,一蹦,蹦了进去,道:“这州衙门槛也太高了些。”

主薄先将两包干果分给守门的衙役,嘴里说着:“这是通判给你们的心意,收下收下。”一面分着一面跨高腿越过门槛,说道:“这州衙门槛一直都这么高的,这些年磨损了好些了,要不然会更高的。”又看看吴之筱走得踉踉跄跄,上前说道:“通判,我们临州有这样的话,在临山上摔了腿的人,要想腿伤全好,得到临江边上去,用临江的水洗一洗,让临江江水断一断你的罪罚,若是无罪,腿就好了,若是有罪,腿就永远也好不了。”

“这样啊?”吴之筱摇了摇头,道:“那我是去不得的了。”

主薄不解,跟在后面问道:“吴通判怎的就去不得了?通判又没犯什么罪。”

“你怎么知道我没犯什么罪?”吴之筱回过头,故作凶恶地看向主薄,阴恻恻道:“我手上沾过血的。”

一股冷风萧瑟,冷得主薄背脊直发颤,愣怔在原地,一双细长的眼瞪直了。

又听得往签押房走去的吴之筱扬声道:“主薄仔细看看那几十包干果点心上有没有沾了血?有的话劳烦替我遮掩遮掩擦干净了!!”

哗啦啦,几十包干果糕点从主薄手里滚落而下。

一州衙捕快韩三娘上前来,看了看受惊吓的主薄,又看了看地上的干果糕点,命身后的手下帮主薄捡起来,重新放回主薄僵硬的手中,然后再一人各自拿了一包走了。

徒留主薄一人干吹着冷风,像是院中晒的咸鱼一般,干巴巴的。

签押房里的气氛很正常,吴通判处理着吴通判手边的事,赵知州处理着赵知州手边的事,井水不犯河水,难掀起波澜浩劫。州衙衙役与主薄也都因此放了心,松了一口气。

下晌,临近州衙散衙时,吴通判手里抱着一包干果正吃着——这干果应当分给主薄的,但主薄谢绝她的好意,吴通判只能勉为其难地自己享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