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平笑着往下扣了扣她的帽子,“大哥好不容易说你两句,还不耐烦了?”

“哼,你想听你听去。”

杨妈说起话来可就多了,杨文庆下乡有四个年头,当年搞联合,提倡下乡,他都是冲到前面的积极分子,刚开始那一阵轰轰烈烈批斗登报,数杨文庆蹦跶得欢,让杨爸杨妈把他吊在树上打。

后来他说要带头下乡,为社会主义农村建设贡献自己一份力量,那时候全家不同意他跑那么远。但诡异的,杨爸杨妈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两口子一辈子踏实人,杨妈能跟老娘们骂街,但对于先生老师,识文断字的知识分子,总是轻声慢语,非常崇敬。

对于杨文庆当年“犯上作乱”的行径,老两口提心吊胆,夜里都被噩梦惊醒。

“……你老老实实干活,别往人多地方凑,都不容易,见了谁能帮一把是一把。你离家那么远,可别惹事,别乱说话,要不然别人打你欺负你,我们都过不去。”杨妈苦口婆心,见缝插针总要多说两句。

“孩子怎么样,你媳妇好不好。妈一直跟别人换粮票,每次都给你寄,你别小气,那边条件不好,别亏着孩子,让你媳妇吃点好的下奶,也能养身子。别心疼钱票,妈下回再给你寄。”

杨文庆的声音变得有些哑,“妈,我知道,我记着呢,不会像以前那样惹事了。不用太担心我。余慧也来了,慧,叫妈。”

“妈,我是余慧。”余慧是杨文庆在黑市娶的妻子,同是去当地插队的知青。

余慧说了两句,又让怀里的女儿叫奶奶,小丫头刚满一周岁,话说不太清,“呐呐呐呐……耶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