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张家喜事

古代小户女 竹笋君 5186 字 2022-09-12

不识货的张家人

张知鱼做为货真价实的张家人,听到钱蹭一下就弹了起来,都不带看路便梦游般地下了床,等穿了衣裳,坚持在脑子里吃完那一顿酸菜鱼,张知鱼方心满意足地睁了眼。

夏姐儿靠在床边上喘粗气,腿肚子还有些打颤,唉,实在是她长得这般年岁,就是发梦也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呐。

阿公说在南水县买几个大宅都成了。

夏姐儿不是这么换算的,她知道玩具和糖比房子便宜,心里想的就是,几个张家这么大的屋子,一个全放窝丝糖,一个专放蜜肘子、冲天炮也得另起一屋,重要的是——还得有一院子装小孩儿馋哭的眼泪!

张知鱼见她这样就笑:“小土包子,多少钱啊,怎跟发病了似的。”

“数不过来,他们说让大姐出去才能看剩下的。”夏姐儿舌头翻了几个跟头,才勉强完整地说了这话。

“阿公买的纸元宝。”张知鱼懂了,笑她:“你鬼心眼子多,所以见了纸元宝容易被糊住,但那都用来挂坟的。”

夏姐儿急得锤床,见大姐不信,腰也不软了走路也有劲儿了,就是手还跟得了鸡爪疯似的,但她坚持不懈地抖着手勾住大姐往外走,嘴上撒欢道:“是真的,是真的,走,走走走,出去买糖,丢在水里听响。”

外头当然不是挂坟,但张阿公看着小关公公手上那一排金光璀璨的御赐金元宝,已经沉默地在心里将这事儿安排上了。

光宗耀祖,老天爷,他老张家要发啦!

张阿公破天荒地晕钱了,若非有外人在,简直当场就要滑到地上去。

张知鱼真不愧是张阿公的接班人,一进院子就看到了一那排金元宝,实则地上还放了几个大箱子,他爹正在奋力扫地,务必让整个张家都以最干净的面貌来迎接这神圣的一刻。

地上的箱子被张知鱼自动无视,眼神直溜溜地盯着冒着光晕的金子,若非见着她小舅李三郎还不能移开眼。

李三郎正跟捧着金盒子的小关公公说话儿,路上小关公公已经把怎么接旨的事儿跟他说了。

一家子都在听他两个嘚吧嘚吧说这事儿,是以竟然无人在意鱼姐儿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李氏最近日夜忧心出门贩货的弟弟,好容易见着人四肢俱全地回来,正见缝插针地在那头问话,一时也没顾上两个女儿。

张知鱼见捧着金子的是个白面无须的青年,戴着乌纱描金曲脚帽,穿着领窄袖衫。心头转了几下,太监的服饰其实都有相似之处,她电视上也见过不少,一下就领悟过来,这是送旨的钦差,只怕为的是去年解暑方的事。

外甥女一进院子,李三郎就看见了,忙拉过道:“怎这会儿才来,让人都等你。”

张知鱼心说,也没人跟我说这事儿,要不是夏姐儿心头有大姐,这会儿她还在发梦呢。

李三郎也顾不上她,假意关心两句,又转头跟大家重复怎么接旨,这也是个技术活来着。

刚刚小关公公在门口说来送圣旨,差点被孙婆子拿大棍子赶出去,看着后头抬着东西的小太监她还不信,直骂:“这遭瘟的,倒骗到你娘身上了。”

李三郎在后头吓得差点魂飞魄散,忙走出来再三劝说,孙婆子这才相信是真的,瞬间脸色就白了,想着自个儿骂了皇帝的家仆,此时还躲在房里不吱声,怕被拖出来卡擦没了命。

张知鱼跟夏姐儿也钻进去一起学习。

两人听李三郎说了一肚皮的话,这才知道接旨也有这般多的规矩。

首先得大太监拿着圣旨,在有幸窥得圣迹的人家宣旨,进门口先说一声:圣旨到,谁谁接旨。然后,接旨人再率领家人一起站好。等太监读完圣旨,听到钦此两个字儿,就能一起高呼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了。

大周朝的官儿见了皇帝不用跪,大家都是站着上朝,奴性是一点儿也没有,谁率先弯腰还会被仕林耻笑,接旨也是不用跪的,神态恭敬些,摆上香案衣着整齐也就行了。

百姓就更犯不上了,除非犯了事上堂受审。儒家说“礼不下庶人”,百姓没有受过教化,又要追究他们的失礼之处,只能说失礼的是皇帝本人,所以张家人也是不用跪的。

张知鱼拉起爹道:“咱们站直了听就是。”

张大郎一愣:“茶馆里都说要跪。”

“算命的还说能请神上身呢,爹怎么不信?”张知鱼看爹,说书人的嘴信了还不得诓死。

那头小关公公诧异地看鱼姐儿一眼,他也是宫里的人尖子,不消人说就认出谁是接旨的正主,便笑:“姐儿医术好,难得还懂这个。”

“我大姐念书多。”夏姐儿没觉得不对,挺胸骄傲道。

张知鱼却赞一声,古装剧诚不欺我也,她过来才说了一句话,别人就知道你是谁了。

就算先头家里说过吧,这么快能记住谁是谁也挺不容易的。

小关公公不知鱼姐儿心头正嘀咕他,正打量窄小的张家院子——简直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便由衷地对张家人道:“你们家可是真疼女儿。”

也不是什么顶有钱的人家,还舍得让女儿念书,虽然这个女儿如今有了出息,但当时谁能预料到以后呢?那只有疼爱二字可以解释了。他小时候也是穷苦人家出身,不然也不能做了公公,所以很知道念书对普通人家是多大的负担。

“我们家的女儿如今都在念书。”张知鱼立刻找话捧爹娘和阿公阿婆,道:“我们家对孩子都一视同仁,不单单疼我一个人。”

夏姐儿几个叫阮氏先生,一年四季她们都亲自给阮氏端茶送水,打扫院落,节上还会送礼,早就正经将阮氏看作教书的女先生对待,所以这话说起来,张家人点都不心虚。

小关公公咂舌,叹一声张家小孩儿命好,又转头问李三郎人来齐了没。

李三郎数了数对他点头,小关公公就将打开的金盒子往箱子上一放,对鱼姐儿笑:“南水县大桃乡张家二房张春生之长女张知鱼接旨——”

张知鱼愣在当场,转头看阿公和爹娘,张阿公心头迸发出巨大的喜悦,忙赶鱼姐儿:“还不快过来!”

李氏牵着女儿,慢慢地将她送到了张家人的最前边站着,摸摸她的头笑:“娘今儿也沾你的光。”

张知鱼对娘笑:“我是娘生的。没有娘哪来的我呢,所以娘这是沾自己的光。”

“少贫嘴,一天就知道给你娘灌汤!”话这么说,李氏脸上笑意却更深了,又理了两把女儿的头发,才回身跟丈夫站到一起。

鱼姐儿笔直地站在前头,张家人也忍不住挺了挺背。

其实大家面对皇权时,多少都有些害怕和自卑。张家李家连个正经读书人也没有,就算张大郎,那也是没品的,对这等带着乌纱帽的太监,如何不怕不自卑呢?

但看张知鱼以松柏之姿立在前头,冥冥之中似有一股力量将大家的背也撑了起来。张家人本来就生得好看,虽然穿着简单的布衣,但都形容整洁,这样笔直地站着,跟一簇青竹似的,更好看了几分。个小萝卜头就是正往上蹿个子的胖竹笋,也怪可爱的。

小关公公暗赞一声,朗声念起来,若非从李三郎那知道张家人就是普通小户,他还以为自个儿进了清贵之家。

待念完了,后头就转上来几个小太监,手上捧了个长条状的东西,还蒙了布。

张知鱼将布一掀,就露出两块镶好的匾额。

张阿公不识字了,抖着声问:“这个上头写的是什么?”

“良善之家和医者仁心。”张知鱼也想打摆子,但她强忍住了,自个儿可是接旨人,是有尊严的!

“哦,这个是皇帝写的?”

张知鱼道:“良善之家是皇帝写给张家的,医者仁心是皇后写给我的。”

张阿公点点头,看着鱼姐手上的黄绸,又问:“这个是什么?”

“皇帝给我们写的圣旨。”

“哦,这么说老张家也在皇帝跟前挂号了?”

张知鱼到底打起了摆子,点头道:“可以这么说,阿公。”

小关公公险些笑出声儿,刚还说清贵,这才多久就现了形,皇帝一年到头赏过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圣颜都没见着,就好意思说自个儿挂号了!

张阿公信以为真,嗓子跟破风箱似的直呼呼,伸了也犯鸡爪疯的手拿黄绸和匾额,两三次都差点抖到地上去,他还不要别人拿,谁一伸手就打:“勾滑丝了怎么说?摔坏了怎么说?”折腾小一刻钟才有惊无险地供到爹娘牌位前。

张知鱼见绸子和匾额安生地落在上头也松口气,差一点儿他们家就乐极生悲,犯了藐视圣旨的大罪,这会儿可以说是死里逃生,遂也低了小脑袋不住地谢谢祖宗保佑。

老张头和许老娘虽然坟在乡里,但张阿公在外多年,也给他们立了牌位平时上供,他自己时常进来,家里的孩子们却很少来磕头,小孩子神魂不稳难免冲撞了什么。

但接旨人是鱼姐儿,张阿公便带着她狠狠磕了几个头,才心急如焚地转身出来。

那圣旨上头的话儿,都又多又复杂,张阿公也挺喜欢良善之家和医者仁心匾额,独一份的御笔手书不是?但他老人家不在乎这个名声,只当皇帝老爷夸自个儿,夸夸又不要钱,换不了吃喝,值什么呢?他在意的是里头的赏,便看鱼姐儿:“给阿公说说,上头赏什么了?”

张知鱼没好意思说自己也没记清楚,光顾着激动了,毕竟两辈子头一回接圣旨,虽然平日唾骂封建社会,但得了赏谁能不高兴呢?便拉着阿公到箱子跟前煞有其事地说:“阿公,上头说这个都是我们的!”

张阿公瞪她两眼——我还能不知道这个?

说完咽咽口水,一把掀开了装金子的大盒子,这盒子足足有五层,刚刚小关公公只打开了第一层——还是有心叫张家人知道他不是骗子,别叫他们再拿棍子喊人。

张知鱼手拉着夏姐儿都哆嗦了,发出了没见过世面的叫声,她活了两辈子何曾见过这么多金子?

这是巨富!是咸鱼大翻身!是底层的胜利!

足足二十个五两重的大金元宝,每层都摆了四个,东西太重,张知鱼有心无力,没捧起来。夏姐儿这会儿也是软脚虾一只,喘气都艰难。

张知鱼看着娘道:“娘,娘,快给我算算多少钱?”她脑子卡壳算不动了!

一两黄金等于十两白银,一百两黄金也就一千两银子,兑成铜钱只有更多没有更少的。

李氏算账很快,得了这个结论也捂着心口喘气,这么大一笔银子,李张两家合起来也没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