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翠的字符串织成网幕。</p>
继而化作鸿蒙浮宇，漫天星辰，盘绕在宁洛身周。</p>
如太宇般神秘而厚重的气息覆压而下，像是六面墙不断压缩的陷阱房，几乎要让宁洛窒息。</p>
“唔”</p>
宁洛神色一阵恍惚，再睁眼时，已是大书库。</p>
一如摆渡人所言，大书库里没有书。</p>
只有漂浮的星辉光点，以及一枚枚像是透明鱼籽般封存着某种虚无事象的圆球。</p>
穹顶传来异样的气息。</p>
宁洛抬头望去，却见无数星辉般的轨迹遍洒长空，如同贯穿太宇的银河，更像是接连的缎带，从大司书的发梢边缘滑落。</p>
那是一张脸。</p>
一张清秀圣洁，俯视书库的脸。</p>
没有躯干，甚至没有脖颈，只有一张面朝下方，像是粘连在书库穹顶上的秀颜。</p>
甚至，她不曾睁眼。</p>
“大司书”</p>
“应该没错。”</p>
“和其他神使差别好大。”</p>
宁洛环顾四周，不见有接引的神使，因而大致能够确定，那张圣洁的脸孔想来就是摆渡人口中的大司书。</p>
大司书掌管书库，银河般的秀发想来就是接连超忆的数据线。</p>
宁洛不知道大司书在神使之中算是何等位阶，又拥有何许地位，但是至少看起来，要比摆渡人和零高出许多。</p>
而且</p>
这大书库竟是给他一种格外真实的感觉。</p>
不是幻象。</p>
在知晓基因药剂的内幕，以及所谓天命的真容之后。</p>
宁洛几乎可以先入为主地确定，这里想来并非幻境，而是真实的跃迁。</p>
就像箱庭中的穿越那样。</p>
包装成遁入虚拟现实，其实真人已然被带进了演算沙盘之中。</p>
天声回荡。</p>
终端id「虫」</p>
判断为第一阶梯权能</p>
拥有超忆权限黑纪念币4枚</p>
可供超忆范围黑区全部</p>
话音刚落，宁洛的意识像是被重锤敲打，两眼骤然一黑。</p>
只是一个恍惚，身周的星辉便换了颜色。</p>
灰黯，虚无，甚至带着些许寂寥与悲意。</p>
想来，这里就是大书库的黑区。</p>
书库的整体结构没有变化，穹顶之上依旧是那张紧闭双眼的圣洁脸孔。</p>
只是周围的信息卵变得缺乏信息，宁洛也似乎恢复了自由行动的能力。</p>
“这是重叠空间”</p>
“怪。”</p>
宁洛稍加思索，目光转而看向周遭的圆球。</p>
指尖轻触。</p>
圆球陡然释放出旧日的幻景，超忆的走马灯如电影花絮般倏而掠过。</p>
宁洛瞥见一道身影踏入了满是山峦熔岩的世界，最后大地龟裂，地火迸发，顷刻将世间一切生灵吞没。</p>
“好家伙，这地火上涌，世间还能留存多少活物”</p>
“如果是我”</p>
“果然，不是杂鱼的记忆。”</p>
宁洛挑了挑眉毛。</p>
而超忆的详细背景，也随之昭显。</p>
试炼赤峰界</p>
模组地火吞天，万灵枯竭，海天云蒸</p>
形式申请试炼</p>
参与者</p>
试炼时长27年</p>
结果天命人，黑潮，与万灵同葬，唯火妖长存，天地仍有一线生机，但难以恢复原貌</p>
因该个体采取搏命之法，为黑潮俘获之际不曾自裁回归，最后未能在黑潮母体溃散前脱逃，灵态毁坏，判定为实质性死亡</p>
居然还有商品详情</p>
服务倒是不错。</p>
至于这赤峰界试炼，既然是申请的形式，那参与的人数想来不多。</p>
虽然不知道是否有人生还，这位亡者在试炼中又扮演了何种角色，但至少就最后殊死一搏的结果来看，他在试炼中出力自不会少。</p>
光凭这一份背景，宁洛就大概明白，他需要的是什么种类的超忆。</p>
“首先与地脉相关，这是当务之急。”</p>
“其次最重要的一点是”</p>
“不能划水摸鱼，不能太过边缘，记忆得有用才行。”</p>
“最后最好不要太支离破碎。”</p>
“那么倘若失利原因是亡故，那死法就尤为关键。”</p>
这么思考或许有些不太礼貌。</p>
但毕竟他们与宁洛并无干系，宁洛也从未承受恩惠。</p>
试炼失利的原因，归根结底无非两种。</p>
要么人死了，要么世界毁了。</p>
无论何者，宁洛都想要借助超忆，获得有关地脉的知识，以及解构旁人的道法。</p>
那么倘若记忆太过零碎，便不太适合。</p>
赤峰界试炼</p>
其实倒是个不错的选择。</p>
虽然以试炼者身亡告终，但是他的道法在最后一刻祓除了黑潮，与天地同葬。</p>
纵使灵魂被黑潮的秘力绞碎，但终归没有缺损太多。</p>
换言之，就是新鲜的碎块。</p>
那么超忆的内容也理当不会相对完整</p>
不过这也只是猜测，宁洛不敢就此妄下定论。</p>
所以赤峰界就留待最后衡量，还是先看看其他更加完整的超忆再说。</p>
思索着，宁洛忽而抬起头，仰天问道“请问是直接用纪念币激活超忆”</p>
大司书依旧不曾睁眼。</p>
但天声的回应倒是颇为及时。</p>
自取便可</p>
“那一次超忆大概会花费多少时间”</p>
调取黑纪念币超忆时间统计数据</p>
1小时内00083</p>
13小时07864</p>
36小时83433</p>
数据上的超忆时间主要在6到12小时之间。</p>
换言之，就是一场梦的时长。</p>
倒是还挺贴合大脑整理记忆的流程，不过原理显然有所不同就是了。</p>
宁洛思索着，恰好大司书汇报完数据，忽而又补充了一句。</p>
数据统计显示</p>
9216的遴选者会在超忆之后出现严重精神疲惫症状</p>
9998的遴选者会在接连超忆后发生昏厥情况</p>
其中6748的患者会有后遗症的现象发生，表现为记忆错乱，时常忘记熟人姓名，将自己代入超忆身份之中</p>
其中5524的后遗症患者会随时间自愈，其余大都有逐渐加重的趋向，直至精神崩溃</p>
另外，如若短期内连续超忆，即便没有症状发生，依然可能危及健康乃至生命</p>
请来访者根据自身的承载能力，量力而行</p>
精神崩溃不会导致遴选者的病亡。</p>
所以大司书的告诫中隐藏了部分信息。</p>
后遗症的最终结局，必然是灵态坏死，也意味着彻底的泯灭。</p>
至于那所谓的承载能力</p>
想来，指的也是灵魂层面的承受力。</p>
宁洛没有多虑，倒不是出于盲目自信，而是他确定自己根本无需担心这些。</p>
与那些需要用基因药剂来打开枷锁的庸常不同，他能够自行突破矩阵的禁制，那灵态又岂会这般不堪一击</p>
而且这种不确定的事件不是向来都会遵循墨菲定理吗</p>
越是担心，就越是慌乱，那么病症就越有可能发生。</p>
就像</p>
赛博精神病那样。</p>
义肢与改造终归会使人走向麻木，走向癫狂。</p>
镇静的药物也只是扬汤止沸，结果无非是更加难以自控。</p>
在没有灵魂的科技未来中，能够让改造者保持清醒的还能是什么</p>
也就只剩下心态和意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