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二合一

唐臻沉默着起身,抬腿踹开燕翎压制在黎秋鸣脖颈上的脚,朝地上的奴仆伸出手,“起来吧,你是越黎朝的贵族,不必见人就跪。”

“殿下?”

“殿下?!”

黎秋鸣和燕翎同时开口,表情和语气却截然不同。

唐臻正色对燕翎道,“秋鸣是因为在越黎朝时遭遇小人陷害才会遭难,你不要将他当成普通的奴隶看待。”

燕翎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的道,“他确实不是普通奴隶,是越黎朝通缉已久的罪人。殿下如此包庇他,难道不怕影响我朝与越黎朝的邦交?”

唐臻面露高傲,“孤已经问过梁安,越黎朝上次更换国主时,曾特意派遣使者进献国书,希望曾祖父允许越黎朝的新国主登基。”

即使昌泰帝登基之后,圣朝的皇帝彻底成为吉祥物,越黎朝的新帝登基,也没敢省略向圣朝递交国书的习惯。

只是允许越黎朝新帝登基的人,从圣朝的皇帝变成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而已。

黎秋鸣再次跪地,紧紧抱住唐臻的腿,感动得涕泣横流,“殿下知遇之恩,奴永生难忘。”

他没有赌错,从奴仆变成只属于圣朝太子的奴仆。

如果他愿意付出更多,如同东宫仆人私下议论他的传言那般伺候太子殿下,将来是不是还有机会,回到故土报仇雪恨?

想起那些不愿回忆,也永远忘不掉的记忆,黎秋鸣的哽咽更加动情。

唐臻勉强忍住想要将黎秋鸣踹出去的想法,抬头欣赏燕翎先青后白,持续泛黑的脸色。

“殿下,大将军求见。”

门外的仆人高声通报。

燕翎闭上猩红的眼睛,转身平复情绪,快要迷失在愤怒中的理智及时冒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每次与太子见面,得到的结果都与他的计划截然相反,究竟是哪里出了错?

为什么太子不肯按照他的期望去做?

燕翎想不通,但不能放弃。

骠骑大将军在东宫的特权,向来仅次于太子。

门外的仆人话音未落,大将军已经推门入内。立刻将抱着太子的腿痛哭的异族人、背对太子的陈国公世子和殿内的诡异气氛,尽数收入眼中。

李晓朝挑起眉梢,随便找了个位置落座,笑道,“我来得不巧,打扰了殿下和贤侄?”

唐臻摇头,故意做出赌气的模样,拉着黎秋鸣的手臂往上拽,“这是越黎朝的贵族,黎秋鸣,陈国公世子对他的身份有些误会。”

燕翎狠狠的咬牙,依旧难以相信,太子会为了个异族奴隶与他争执。

李晓朝目光淡淡的扫过黎秋鸣通红的眼眶,思索片刻,问道,“越黎朝,姓黎,是不是镇国将军的子侄?”

唐臻面露迟疑。

好像是护国将军?

黎秋鸣猛地抬起头,盯着李晓朝看了半晌才哑着嗓子开口,“我是护国将军的儿子。”

“嗯?”李晓朝面露不解,迟疑着看向唐臻,“越黎朝的护国将军姓阮,不姓黎。”

唐臻面露不忍,长长的叹了口气。

黎秋鸣是从越黎朝逃到圣朝的奴隶,当然不会是现任护国将军的儿子。

面对李晓朝怀疑的目光,哪怕黎秋鸣再怎么不想提及过去也不得不开口,“我、我父亲是上任护国将军黎岳恒。”

李晓朝脸上的怀疑转为茫然,歉意的笑了笑,“我对越黎朝的事,不是很了解。”

燕翎默默转过头,善解人意的为李晓朝解惑,“两年前,越黎朝的护国将军黎岳恒被告发是三皇子谋反的同党。越黎朝的国主大怒,判护国将军府满门抄斩。”

黎秋鸣下意识的看向唐臻,无力的反驳,“我父亲没有。”

唐臻立刻表现出对黎秋鸣的信任,“我知......”

“殿下!”李晓朝打断唐臻的话,再度看向黎秋鸣的目光中隐约带着审视,“越黎朝的护国将军犯下重罪,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确实不该牵连到府中的奴仆。殿下如果喜欢他,我可以认他做义子,让他给殿下做伴读或护卫。”

黎秋鸣愣住,继而目眦欲裂,“我不是......”

“放肆!”李晓朝面露不悦,如同正在狩猎的雄鹰似的盯着黎秋鸣的眼睛,“本将军与殿下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份?”

黎秋鸣气得打了个哆嗦,几乎将舌头咬烂才忍住冲动,沉默的跪在唐臻脚边,哀哀的看向对方。

唐臻眼中闪过犹豫。

他考虑过,当他表现出对黎秋鸣非同寻常的看重,身边的人会有什么样的反应,但从未想过会有人想要剥夺黎秋鸣在越黎朝的身份。

短时间内,唐臻完全想不到李晓朝这么做的原因。

面对唐臻时,李晓朝的态度再次和缓,他贴在唐臻耳边道,“越黎朝相比大圣虽然不足为惧,但去年越黎朝新国主登基时分别朝两广总兵和广西巡抚递过国书。如果殿下抬举越黎朝新君认定的罪人,难免有大圣对附属国出尔反尔的嫌疑。”

唐臻没怎么听懂,也没刻意掩饰困惑,低声道,“孤不想委屈秋鸣。”

李晓朝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了声,“哪怕黎秋鸣依旧是越黎朝护国将军的公子,给我做义子,然后为殿下做伴读或护卫,也不算委屈他。”

即使唐臻心中依旧有顾虑,也不得不承认,李晓朝说得没错。

从罪奴到骠骑大将军的义子,岂止是不委屈?

即使称为一步登天,也不过分。

唐臻想要抬举黎秋鸣,仅此而已。

所以李晓朝的建议只会让黎秋鸣痛苦,非但没有违逆唐臻的意思,反而完美贴合他的想法。

如果黎秋鸣不愿意,唐臻自然也有办法再去找陈秋鸣、阮秋鸣,偌大的京都,总不至于只能找到一个越黎朝的异族奴隶。

他在李晓朝的注视下佯装犹豫的思考片刻,终于点了下头,笑道,“大将军说得对,秋鸣能做您的义子,确实是他的福气。”

李晓朝也笑,“我认义子总要有个理由,先让他做东宫的护卫,过几个月,殿下随便找个理由夸赞他几句,我才好借此认他做义子。”

唐臻的点了点头,眼中似有明悟。

如果他的感觉没有出错,李晓朝言下之意,黎秋鸣根本就活不到认他做义父的时候?

黎秋鸣从未感觉时间如此漫长,如果失去身份,变成前护国将军府的逃奴,令他万般痛苦的心结岂不是成了笑话,这两年来,漫长的日日夜夜,他又在坚持什么?

不,太子殿下那么善良,肯定不会对他做如此残忍的事!

黎秋鸣目光定定的凝视唐臻的背影,如同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可惜他的愿望终究还是落空,太子殿下满脸喜悦的回到他的身边,愉悦的语气说出的每个字都令他痛苦万分。

从明天开始,他会成为太子殿下的护卫。然后是那位将军的义子、太子殿下的伴读,前方有光明的未来等待他,代价是痛苦的根源将被永远剥离。

他只是越黎朝前任护国将军府的奴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