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臻冷漠的看着泪如雨下的黎秋鸣,数次伸出手却没有真正的碰到黎秋鸣脸上的泪水,“你是感动的哭了吗?”
答应李晓朝的要求,起码他催促李晓朝真正的认下黎秋鸣为义子之前,李晓朝不会对黎秋鸣下手。
有李晓朝表态,其他人或多或少也会给些面子。
短时间内,这个被太子看重的幸运儿,不会因为意外暴毙。
将无辜的黎秋鸣牵扯进来,唐臻没有任何愧疚。
哪怕亲眼目睹对方的痛苦,唐臻仅有的善意也只是让对方多哭一会。
因为唐臻很清楚,如果没有他,黎秋鸣或许不会被牵扯到圣朝东宫的暗潮汹涌,只会在日复一日,无法宣泄的痛苦中消磨殆尽最后的生气。
他给了黎秋鸣活着的机会,如今只看对方是否能抓住。
良久后,李晓朝脸上已经浮现不耐,黎秋鸣终于停下哽咽,艰难却清晰的开口,“是,奴是感动哭了,谢谢殿下,谢谢将、义父给秋鸣重新开始的机会。”
李晓朝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黎秋鸣,温声道,“好孩子,等你在殿下身边立下功绩,我就正式认你为义子。我至今都没有一儿半女,正好却个能忙前顾后的人。”
黎秋鸣攥紧玉佩,从善如流改口,“谢谢大将军。”
燕翎亲眼目睹在他眼中极致荒唐的改变,直到跟在李晓朝身后走出东宫,依旧无法回神。
“大将军......”
他不明白,大将军为什么愿意认越黎朝的罪奴为义子。
难道只为讨好太子殿下?
李晓朝拍了拍燕翎的肩膀,意味深长的道,“只是个异族人而已,只要能令殿下开心,稍稍抬举些也没关系。”
“他会引得殿下误入歧途。”燕翎咬牙切齿。
虽然因为与唐臻的争执,他没有送宫外的奴仆给唐臻,但他依然有稳固可靠的消息渠道。
东宫最近添了不少人,最受太子看重的人却是黎秋鸣。
不仅施承善最早送来的美貌小奴频频因为黎秋鸣受罚,陈玉等人送来的人,也处处受黎秋鸣的排挤。
没错,黎秋鸣仅凭一己之力,就能排挤所有在他之后进宫的人。
李晓朝哂笑,看在陈国公的面子上,语重心长的劝道,“你何苦自降身份,与玩物比较?”
燕翎闻言更不服气,“可是你要认他做义子,到时候......”
在李晓朝包容、沉静的目光中,燕翎终于找回理智。
大将军亲口说,黎秋鸣只是个玩物。
既然如此,大将军自然不可能认个玩物做义子。
良久后,燕翎深深的垂下头,苦笑道,“大将军,我、只是太担心殿下。”
李晓朝再次轻拍燕翎的肩膀,安慰近日什么事都难以顺心的天之骄子,意味深长的道,“殿下已经十六岁,正式亲政。你别将他当成垂髫小童看待,否则殿下会不高兴。”
“是”燕翎重重的点头,目送李晓朝先行离开。
守在宫门处的护卫见到燕翎招手,立刻小跑过来。
燕翎神色漠然的望着远处已经彻底消失的背影,低声道,“去查大将军和殿下之间的消息,事无巨细,越快越好。”
他不是输不起的人,否则早在母亲第一次由陈国公的妻子变成妾室的时候就会彻底埋入尘埃,又怎么会有今日的陈国公世子?
既然事实证明,他用过去在陈国公府总结出经验,无法令他与太子的关系达到预期。那就去研究可以从容应对太子身边的变化,无论东宫发生什么样的变故都能掌握太子的情绪,影响太子决定的人。
今日李晓朝能做到的事,他早晚也能做到。
燕翎回头看了眼东宫的方向,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李晓朝和燕翎离开之后,唐臻吩咐仆人给黎秋鸣准备全新的住处和衣物。虽然名义上,黎秋鸣只是他的护卫,各种待遇却远非普通护卫能比,仅次于几位伴读。
唐臻看出黎秋鸣还没适应身份和心态的改变,偶尔看向他时,眼中感激与憎恨交错,心情复杂的厉害。干脆将黎秋鸣赶去住处,美名其曰,给他时间面对全新的生活。
他则抽空赶去福宁宫做望亲石。
没想到在门口遇到满脸心事的平安。
唐臻特意多看了眼平安腰间全新的佩刀,平安将自己关在房中磨刀,竟然不仅是传闻?
平安脸上再次浮现欲言又止的模样,直到唐臻等得不耐烦才慢吞吞的开口,“臣听闻大将军来过?”
“嗯”唐臻不想与平安打哑谜,直接告诉对方,李晓朝提议让黎秋鸣先做太子护卫,过段时间愿意认黎秋鸣做义子的事。
平安面露诧异,反复追问唐臻细节。如同亲耳听见有人告诉他,太阳是从西边升起。
唐臻暗自记下,平安的异常与李晓朝有关。
然后耐心的敷衍了几句,发现平安只想从他口中套消息,丝毫没有礼尚往来的意思,立刻闭嘴跑路。
暗自怀疑平安身为太监,会有更年期提前的症状。
唐臻每次去福宁宫外做望亲石,都能见到程守忠提前站在巷口等他,从无例外。
“殿下,怎么脸色这么差,是不是饭菜不合心意?”程守忠满脸心疼的打量唐臻,从斗篷里取出两个荷包系在唐臻腰间,低声道,“陛下近日爱吃果脯,臣给殿下装了些。”
唐臻捏了捏塞得满满的荷包,脸色肉眼可见的好转,随口道,“平安更年期,正好被我撞见。”
程守忠没听懂,但这并不妨碍他大骂平安,为太子殿下出气。
唐臻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会觉得骂人的话如同天籁。即使他对被骂的人没有太大的恶感,仅仅是有些怨念而已。
程守忠骂得口干舌燥,直到唐臻面露笑意,他才暂时停下,转而问起另一件比较关心的事,“臣听闻......您最近比较喜欢异族奴隶?”
经历过犯病似的平安之后,唐臻非常欣赏程守忠这种有话直问的风格,大方的透露出没有与任何人提起过的想法,贴在程守忠耳边,以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也不是对异族奴隶有兴趣,相比之下,我更好奇孕育出异族奴隶的土地和文化。”
程守忠愣住,嘴边的‘只要您开心,无需在意别人的想法’,只能噎在喉咙口。
短短的时间内,他的脑海中闪过无数个念头。
最不可能的想法逐渐占据上风,以至于程守忠眼中满是惊恐,连说话都变成非常艰难的事。
“您、您想要、亲自去看看吗?”
唐臻的耳朵被气音刺激的发痒,下意识的退后半步,让程守忠看见了他眼中的疯狂,“我自己去有什么意思,当然要带着父皇、母妃,还有将军一起去看。”
“殿下!”程守忠急得眼前发黑,嘴里更是苦涩的厉害,连劝说的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日夜守在昌泰帝身边,太明白身为皇帝的痛苦,所以也能理解被关在另一座牢笼中的太子。
陛下天性淡然,才没被逼疯,殿下从懂事起就经历各种苦楚,想法极端些也不奇怪,但......
这些不可能的想法,不仅害死殿下,所有牵连其中的人都逃不过。即使再不忍心,他也能眼睁睁的看着殿下走向死亡却不提醒。
“嘘”唐臻伸出食指立在唇边,低声道,“这是我们的秘密,我很清醒。先做好准备才有资格等待机会,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