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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德千岁沉吟片刻才说出一个名字:“王启年。”

李佑登时大怒,“你要用这个人?此人可是觊觎我这位置的仇人!”

这反应在长公主预料之中,“但他不是我的仇人。”

李佑暂且忍气吞声问道:“你有什么理由一定要用他?”

归德千岁很冷静道:“程盐商感于全家落难时受王启年暗中照拂,以及当年口头之约,本就欲招他为婿,我为何不作此顺手人情?他们若成翁婿一体,行事更便利。此为一。

人人皆知王启年当初投效于我,我若弃之不顾,岂不寒了别人之心?如今他无路可走,忠心不成问题。此为二。

王启年此人才干谋算都是有的,足可使用,只不过时运不济。前些日子他表示愿意弃官为我效力,而且也是明白人,那我为何不用?此为三。”

李佑大喝道:“你住口!盐业新法是我所创,你一手将我排斥在外,一手从我这里把程老头索要过去,这都可以,我能退让。但你却又把我的仇人引进此事,再把我意中女子送与仇人,你认为这样还不算过火?”

认识几个月以来,归德长公主首次被李佑呵斥,而且也是十几年来首次被人呵斥,不禁愣住片刻。

李佑不等她反应过来,继续斥道:“以你的富有,京师盐业这点银子很值当你入目么?竟然不惜与我决裂?”

千岁殿下拍案道:“鼠目寸光!盐业之中,金银如海,何不可为我所有?”

归德长公主的谋划当然不像李佑想的买卖盐引、长期债券那样简单。李佑那建立京师盐业公会的设想只是利用自己粗浅的学识创造了一个救急平台,但却为归德千岁的思维打开了一扇窗户,她对如何最大化利用这个平台考虑得更为深远。

她的势力加上京师盐业公会这个平台,应该能够转化为控制北直盐引的最上游总商。各大总商下面再依附有运商、散商等不同角色,这样就可以形成管理简单、体系严密、专业分工明确的盐业联合体。别忘了,还可以控制出自于这个体系的私盐。

景和年间,依托于河间长芦的盐业每年纯利润应当有一百多万两,虽然绝对不可能一人独吞,但能控制这一百多万两白银的流向也是个很了不起的势力了。

当然,如果以为长公主的目光只有京师周边那也太瞧不起人了,如果做得好自然可以向山西、山东两个盐运司渗透。等壮大到一定程度,需更进一步时便可以渗入天下第一的两淮盐业。

李佑估计,这年头天下盐业总利润在千万这个量级,就算归德千岁最后只能控制到三分之一,其中资金流量起码也有千万白银,堪称超级庞大的规模了。

听到长公主的狂想野望,李大人早忘记了愤慨,只在那里呆滞半晌。什么叫大气魄?千岁殿下的所谋所虑,果然和他这小吏出身大大的不同,被斥为鼠目寸光也不冤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