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大姐,我只卖驴与你,这驴托着的两担柴可还是我的?”
“老人家说的什么笑话,我要你劈柴有什么用?你只顾拿去。”
“还有一桩,你要这驴可赶远路?”
“只到东京这百十里路程。”
“不走远路也行,只是……若到了东京,可别将它卖给屠户下了汤锅。这驴与我十多年,好比亲儿一般,”老者说着黯然泪下,“实则比亲儿子都亲几分,每月只拉十七八趟磨,若是驮重物便不骑它,说要分离实有些不舍。”
“老丈且放宽心,我与丈夫也是烧香吃素、行善念经的,”她看了一眼扶着树站着的沈括,沈括赶紧点头,“到了我家,何止不下汤锅,也不拉磨背柴,便当祖宗供着。”
“那我便放心了。”
生意成交,老头破涕为笑,麻利地卸下柴自己背了,竟然健步如飞,转眼看不见了,大概也怕小苹反悔。
沈括一时有些歉意:“ 买这老驴,坏了大姐你一根金钗,实在过意不去。”
“恩公不要说见外的话。”小苹将沈括扶到驴子边上,“小奴家在东京瓦肆,做的是无本万利大买卖,金银也好似大风刮来的,这根金钗如何比的了救命之恩?”
沈括连连点头,他却是有些听不得小苹说那些风尘气的行院话。
说完这话,小苹一只手一抬沈括屁股,将他托到驴背上,力气竟然还不小。然后又一掌拍了驴屁股,老驴叫唤一声,自己走了起来。
“恩公你也别嫌我全没有些体面话,我本非大家的闺秀小家的娘子,也是教坊里出生、欢场里打滚的,靠的是色艺傍身,京城里浮浪公子都是手上行货,不是夸口,便是桃花扇后掩着脸笑一笑,也有那公子哥大把送银钱。”
沈括无言以对。
“然而我也知道恩义。”她停下沉默了一会儿,“公子萍水相逢能出手相救,这就是我这样人几辈子修不来,区区一根钗算什么。我若有个良家清白的妹妹,便定要许给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