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材道:“其一,杨一清提督京营,革除诸多空额,省却许多粮米支用,上二十六卫亦重核兵额,汰减甚众,又省却不少。其二、夏言、聂豹整顿盐课,成效颇着,盐税充裕,朝廷遂无需动支粮储。其三,今岁内帑不须国库拨银。此三事相加,太仓粮、钱较常岁增多不少。本应增三分,然皇嗣将诞,又逢先时所欠官员俸禄尽皆清偿,故实增二分。”
朱厚照抚掌笑道:“总算过一个好年了。”
“启禀陛下,” 梁材从袖中取出奏本,“然自正德元年至今,宗室禄米增了二十万石,边军的银饷还有拖欠,要说过一个好年,还为时尚早。”
这时刘全忠捧着一碗热汤递给梁材,心中不免鄙夷:这群文官就是这样,好赖话都让他们说了去。
朱厚照笑道:“朕倒忘了这茬子事儿了。”
梁材喝了一口热汤,放下碗便道:“国初迄今,田亩盈缩不一,载在册籍,历历可稽。其间科则升降、蠲免开垦、召佃拨赐,咸遵成例。诡射、侵献之弊,向有严禁。各宫、勋戚、寺观田地及草场苑牧,俱有定数,户部备载于后:洪武二十六年,十二布政司并直隶府州田土总计八百五十万七千六百二十三顷六十八亩;弘治十五年,十三布政司并直隶府州实在田土六百二十二万八千五十八顷八十一亩;今岁核实,十三布政司并直隶府州实在田土六百九十三万三千九百七十六顷二十八亩,自正德十六年以降,圣躬独断,严饬藩王,清丈浙江、北直隶、河南等处田亩,较弘治间颇有增益。然考诸典籍,洪武二十六年之数实含军屯、草场及可垦荒地,今虽清核,犹未及洪武原额。”
朱厚照收起笑容,心中算着这笔账,方道:“不日朕便下诏,清丈天下田亩,除浙江、河南、北直隶本以清丈过的,皆要清丈。”
梁材沉吟道:“正德六年,刘瑾虽借着清丈田土的由头聚敛钱财,却触怒了勋贵们。等到他伏诛之后,各王府、公侯竟把先前吐还的田地又再吞并。单说这顺天府,各勋贵名下的庄田比在册籍上登记的竟多出两万顷,尽是手下人等假借投献的名义,强占百姓田地得来的。若不是桂萼有手段,恐怕还得多出许多哩!”
朱厚照调整了坐姿,接着道:“朕早有明诏,朝廷素问各府县田粮不均,偏累小民,令抚按官着实清丈明白具奏,除少数府县奏报外,抚按官鲜有奏报。”
梁材闻言心中便知皇帝担心各布政司衙门不配合,于是道:“启禀陛下,河南布政使张璁被加任命为右副都御史巡抚河南,奉旨稽核,履亩丈量,均匀摊补。不过一年,度田事竣,豫人以为便。即使有那么一二人阳奉阴违,也无关紧要,无非就是耽误各两年,若有违法,朝廷自由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