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该不会以为我是故意来的吧?”
她轻轻抽回手腕,在身侧挥了挥,语气中带着几分无语:“我忙死了,哪有功夫找你麻烦?走了。”
话虽如此,还没等她迈出两步,手腕再次被牢牢抓住。
“你的导师应当告知过你,这场会议要持续到晚上十点。”司述的声音低沉,带着些许不容置疑,“你现在离开,恐怕只会一头雾水,什么都不知道。”
“哈?这么久?”宋悦笙惊讶出声。
司述嘴角微扬,露出一个看似温和却带着些许势在必得的笑容:“正好,我缺个女伴。”
他微微前倾,目光如炬。
“宋小姐,和我走吧。”不管她接近他有什么目的,带在身边总没错。
宋悦笙垂眸,掩去眼底得逞的笑意。再抬眼时,已是无奈妥协的模样:“……几点结束?我明早还要赶去竖店试镜。”
司述松开手,指尖残留着她腕间的温度。
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光遮住了晦暗的眼神:“如果你想多给你老师讲,恐怕就要待到十二点,若不想,十点就可离开。”
宋悦笙犹豫了很久,最终点点头:“……行吧,我多待一会儿。期末成绩最重要,过几天再找剧组试镜。”
宋悦笙跟着司述穿过灯光幽暗的走廊,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她刻意落后半步,目光落在他挺括的西装肩线上。
“司先生。”她突然伸手,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肩膀,“沾了东西。”
司述脚步一顿,侧头看她。
走廊尽头的灯光斜斜打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微微眯起:“宋小姐倒是细心。”
宋悦笙道:“不细心我老师也不能让我来,对吧?”
司述笑而不语。
宴会厅的门被侍者推开,喧嚣的人声如潮水般涌来。
司述的手虚扶在她腰后,是个恰到好处的绅士距离:“待会儿有个合作方要见,宋小姐不介意当个花瓶吧?”
“当然不介意。”宋悦笙仰头看他,灯光在她眼里碎成星星点点的光,“只要司先生记得,花瓶也是会碎的。”
司述低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耳畔:“那我可得小心捧着。”
他们步入人群的瞬间,宋悦笙余光瞥见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
——徐晏衡正端着香槟,目光沉沉地看着这边。
他的白衬衫在满厅的西装革履中格外扎眼,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宋悦笙唇角微勾。
哎呀。
要翻车了。
宋悦笙眸光微闪,突然贴近司述,手指如藤蔓般缠上他的臂弯。
“这么迫不及待露出狐狸尾巴了?”司述偏头,金丝眼镜链扫过她脸颊。
宋悦笙踮起脚,红唇几乎贴上他耳垂:“面对司先生这样的极品,故作矜持才是罪过呢。”司述突然掐住她下巴:“你也是这样勾搭上沈知让的?”
她眸中媚意流转,如同暗夜中的星火熠熠生辉。
“是他找上的我,”宋悦笙被迫仰头,却笑得愈发娇艳,“就像司先生主动让我搭车一样。不过我们之间的关系……”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
司述眉头深锁,冷冷吐出:“怎么不说了?”
“你知道的已经太多了。”她突然冷下脸挣脱桎梏,“以司家的势力,查个人不是易如反掌?”
司述冷哼一声:“我对你没兴趣。”
“哦。”宋悦笙瞬间恢复散漫模样,指尖戳了戳他胸口,“那麻烦司总快些谈正事,我饿得能吞下一头牛了。”宴会厅的水晶灯将香槟杯映照得流光溢彩。
宋悦笙跟在司述身后半步,指尖不着痕迹地掠过桌沿,在红酒杯上留下半个模糊的指纹。
说是会议,其实只有刚才那半小时才是,剩下的时间都是用于资源交换的“叙旧”。
小时候被沈知让逼着,不知道去过多少次。
都是一些夸夸其谈,要么就是谈女人,恶心又无聊。
水晶吊灯折射的光芒在香槟杯上跳跃,映照出秃顶投资商油腻的目光。
他端着酒杯凑近,视线如黏腻的蛛网缠绕在宋悦笙裸露的肩头:“司总的女伴倒是眼生……”
司述不动声色地侧身半步,剪裁考究的西装恰好将那道视线隔绝。
他指节轻叩香槟杯,冰块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李总最近眼神不太好。”声音不轻不重,却让周围宾客都停下了交谈。
宋悦笙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讽,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锁骨处的项链。
这些所谓的上流人士,表面光鲜亮丽,骨子里都逃不过酒色财气四个字。
“瞧我,眼拙眼拙!”李总慌忙灌下几杯酒,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你该道歉的……”
司述转身。
人呢?
刚才不是还在吗?
他快速扫过四周,终于甜品区那抹熟悉的身影。
宋悦笙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此刻正捏着块黑森林蛋糕,红唇微启,而徐家那位正朝她走去。司述瞬间冷脸。
她有那么招人吗?
“呃……司总……”
李总刚说出口,只见司述已经走远。
他的目光望去。
那位小姐……
看来以后和司家合作,有个好商量的目标了。
甜品区。
徐晏衡刚走近就被塞了块蛋糕。
“尝尝看,挺好吃的。”宋悦笙的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天气,指尖沾着一点奶油,浑不在意地舔了舔。
徐晏衡镜片后的眸子暗沉如墨。
他设想过她的心虚或是解释,却唯独没料到这般云淡风轻。——只有毫不在意,才能如此坦然。
可明明一个多小时前,他们差点儿还……
瞥见司述朝这边走来,宋悦笙一手拿着蛋糕,一手拽着徐晏衡往阳台走去。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她倚在栏杆上,月光为她的轮廓镀上银边,“但今天是为我论文老师来的。她没空,就由我代劳。”
她的指尖轻轻点了点他的领带,“司述不能得罪,否则我期末成绩就完了。所以徐医生,你最好不要把你那套行为放在这里。”
徐晏衡喉结滚动,沉香木手串在腕间发出细微的碰撞声。
他忽然伸手,拇指擦过她唇角:“奶油。”
宋悦笙眨了眨眼,忽然搭着他的手:“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刚才和你说的成绩。”
月光下,徐晏衡的眸子暗沉如墨。他盯着她看了许久,忽然低笑出声:“你总是这样……”尾音消散在夜风里。
冷静得近乎残忍。
偶尔的温柔也真假难辨。
他最开始是被她这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吸引,此刻却恨不得撕开这层假面,看看里面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嗯?”宋悦笙歪头,发丝滑落肩头,露出小巧的耳垂。
那里空空如也,没有任何装饰,却比满厅的珠宝更引人注目。
徐晏衡闭了闭眼,终是败下阵来。
“我可以不在意你因为期末成绩和司述做什么,但有一点,你不能把心交出去。”
宋悦笙:“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
徐晏衡:“反正不行。”
他走之前捏了下她的脸,模样声音也恢复了先前的轻佻:“走了,眼不见,心不烦。你这个小骗子。”
宋悦笙站在这里,不一会儿,望见徐晏衡走到了楼下,开车走时,还朝她做了个飞吻。
夜风吹着她的头发,冰凉的金属硌得掌心生疼,却压不住心底翻涌的烦躁。
徐晏衡对她的喜欢也是莫名其妙。
对她而言,不知缘由的东西,非常没有安全感。
还是等司述把沈知让解决了离开S市比较好。
玻璃门被推开的声响打断了宋悦笙的思绪,只见司述站在光影交界处,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看不清表情。
两个人就这么沉默地僵持很久。
最终,司述迈开脚步。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响在寂静的阳台格外清晰。
他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眼底却结着冰:“没想到徐家那位才是你的目标。”
“错。”
宋悦笙迎着他走去,她抬手,指尖轻轻点在他胸口,隔着衬衫能感受到他剧烈的心跳:“你才是。”
被发现若隐瞒,从他嘴里说出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还不如自己承认。
司述瞳孔微缩,突然抓住她作乱的手:“宋悦笙,”声音危险地压低,“你觉得我很好骗?”
“没骗你。”她仰头直视他的眼睛,月光在她睫毛上跳跃,“我想借司家的势力做些双赢的事。”突然勾起唇角,“如果不是你大哥已婚,我也不会在认出你后改变目标。”司述气极反笑,胸腔剧烈起伏:“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司家不会帮你。”
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死了这条心吧!”
“行。”宋悦笙干脆利落地转身,裙摆在空中划出决绝的弧度,“那我走了。”
司述猛地拽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吃痛。
月光下,她腕间迅速浮现一圈红痕,与他苍白的指节形成鲜明对比。
“这就是你想勾搭我的决心?”他声音发紧。
宋悦笙用力抽回手,揉了揉发疼的手腕,无奈地叹气:“你都拒绝了,我干嘛要热脸贴冷屁股?”
她突然凑近,红唇几乎贴上他的耳垂,“司总,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司家这条路不行。
那不是还有A市么。
她刚才刷手机才知道,A市陆家的小儿子就是那个流量小生陆行屹。
——也就是沈知让合作成功的甲方。
圈里人可比司述的身份太好接近了。
司述站在原地,看着宋悦笙头也不回地走向宴会厅,高跟鞋的声音像一把钝刀,一下下剐着他的理智。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爱慕虚荣的女人。
有了云城沈家还不够,竟然还想着攀附高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