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镇抚司的梆子敲过三更时,陆炳正在值房里用鹿皮擦拭绣春刀。
刀刃映着跳动的烛火,将他的眉眼割裂成明暗交错的碎片,桌上摊开的密信突然无风自动,他头也不抬地反手掷出匕首。
"叮"的一声,窗棂外传来闷哼,陆炳像猎豹般窜出窗户,踩着院墙青砖几个起落,在巷口截住个蒙面人。
那人袖中寒光乍现,三枚十字镖呈品字形袭来。
陆炳竟不躲闪,刀锋贴着最下方那枚镖的边缘切入,"铮"地挑飞暗器。
另外两枚擦着他飞鱼服射空时,绣春刀已经抵在刺客喉头:“东瀛的镖法。”刀尖缓缓下压,“但你的靴子是南京云锦坊的货。”
“没想到,锦衣卫的一个区区百户,竟然有地玄高手的实力……”
说话间,刺客突然浑身抽搐。
陆炳闪电般捏住他下巴,却见黑血从齿缝渗出。“又是死士……”
他甩掉手上血渍,忽然发现刺客耳后有青色刺青——一朵半开的莲花。
晨光微熹时,这个发现被写成密奏呈在朱厚熜案头。皇帝用指甲刮着宣纸上的“白莲”二字,突然将茶盏砸得粉碎:“查!给朕刨根掘底地查!”
......
逸云伯府的西跨院里,赵生正对着《论语》皱眉。几个月前那个连自己名字都不会写的小乞丐,如今已能临摹王羲之的《兰亭序》。但今日赵谦布置的策论题目却让他犯了难——“论锦衣卫缉事之权”。
“写不出来?”赵谦不知何时站在了身后,赵生慌忙要起身行礼,却被按住了肩膀。
赵谦的手指在“诏狱”二字上点了点:“去北镇抚司住三日,回来再写。”见少年脸色发白,又补了句,“去找陆炳,他会照看你。”
当夜赵生抱着铺盖站在诏狱门口时,正撞见锦衣卫押送犯人。
那是个穿着五品白鹇补子的文官,官靴都跑丢了一只。
陆炳亲自提着盏青皮灯笼过来,火光从下往上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赵公子要看刑讯?”
刑房里弥漫着血腥与草药混合的怪味。
陆炳用铁钳夹起块烧红的烙铁,突然转头问:“知道为何要烫锁骨?”不等回答便按了下去,滋啦声中慢条斯理道,“这地方疼却不致命,烙三次就会说实话。”
赵生死死抓着衣角。
当第三个烙印落下时,那文官果然嘶喊着招供。
他听见"宁波市舶司"、"倭铜"几个词,突然发现陆炳审讯时从不记录——这个锦衣卫百户竟有过耳不忘之能……
后半夜赵生蜷在值房矮榻上,听见隔壁传来剁肉般的闷响。
天蒙蒙亮时,陆炳带着身血气推门而入,丢来本册子:“看完烧掉。”那是昨夜文官的全套口供,最后页按着血手印。
三日期满回府时,李初玄和赵谦在书房煮茶相候。赵生递上策论,开篇便是:“锦衣卫乃天子剑,当以霹雳手段显菩萨心肠...”赵谦笑着将茶推过来:“陆炳教你的?”
赵生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