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撕下一块衣角,将粉末包好,塞进了鞋底的暗层。然后回到墙角坐下,继续闭目养神,但耳朵却竖了起来,捕捉着牢房外的每一点动静。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牢房走廊再次响起脚步声。
这次来的是真正的狱卒,身后跟着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是赵生。
“陆大人。”赵生向狱卒使了个眼色,后者识趣地退开了,“义父让我来看看你。”
陆炳睁开眼睛,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疲惫:“多谢赵指挥使。”
赵生蹲下身,从食盒中取出几样小菜和一壶酒,从栏杆缝隙递了进去,“你受苦了。”
他和陆炳相处过一段时间,二人也有着一点淡淡的友谊。
陆炳接过酒壶,却没有立即饮用,他看似随意地问道:“外面有什么新鲜事吗?”
赵生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城南出了点事...昨夜香烛铺走水,烧了半条街。”
陆炳的手指微微一顿:“哦?可有人伤亡?”
“死了两个,都是铺子里的伙计。”赵生的眼神闪烁,“但义父说……那两人根本不是卖香烛的。”
陆炳啜了一口酒,劣质的烧刀子辣得他喉咙发烫。
他状若无意地继续问道:“侯爷近日可好?”
“侯爷昨日进宫面圣,今早又去了通政司。”赵生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像是意识到自己说多了,“陆大人,你……你还是安心养伤吧。”
陆炳点点头,不再多问。
等赵生离开后,他将酒菜放在一旁,手指在刚才赵生站过的地面上轻轻摸索。
在潮湿的稻草下,他摸到了一个微小的凸起——是一枚铜钱,被人刻意嵌入了地砖的缝隙中。
陆炳用指甲撬开铜钱,里面藏着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借着牢房外微弱的火光,他看清了上面的字迹:“染坊有异,勿动。”
他将纸条揉碎,含入口中咽下,铜钱则被他重新塞回原处。
做完这些,他躺回草堆上,闭上眼睛,但脑海中已经开始飞速运转。
香烛铺起火、染坊有异动、白莲教派人接触他……这些碎片逐渐在他脑海中拼凑出一幅模糊的图景。
最让他在意的是李初玄去通政司的举动——通政司掌管天下奏章,若白莲教要伪造文书……
一个大胆的猜测在他心中成形。
陆炳猛地坐起身,眼中精光闪烁。
如果他的猜测是对的,那么李初玄和赵谦布的局,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大得多。
……
城南染坊在夜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这座废弃多年的建筑外墙爬满了藤蔓,几扇残破的窗户像黑洞洞的眼睛,冷冷地注视着外面的世界。
赵谦蹲在对面的屋顶上,飞鱼服外罩着一件黑色斗篷,整个人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
他身旁趴着两个锦衣卫暗探,正目不转睛地盯着染坊的动静。
“指挥使,又来了三个。”一个暗探低声道,指着远处几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赵谦眯起眼睛。
那三人穿着普通百姓的衣服,但走路的姿势却暴露了他们受过训练的事实。其中一人左腿微跛,正是他们监视多日的白莲教某位香主。
代号“马三”。
“记下时间。”赵谦命令道,“这已经是今晚第七批了。”
暗探迅速在小本上记录。
赵谦从怀中掏出一个精巧的铜制小筒,放在眼前。
这是他让锦衣卫从荷兰人手上买来的早期望远镜。
透过筒中的水晶镜片,他能清晰地看到染坊内晃动的灯火和偶尔闪过的人影。
“他们在分装东西...”赵谦调整着小筒的角度,“是火药!”
就在这时,染坊后门突然打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
赵谦的呼吸一滞——那是南京兵部侍郎卢彬!虽然对方穿着普通商人的衣服,但那走路的姿态和侧脸的轮廓,赵谦绝不会认错。
南京的兵部侍郎,现在竟然出现在北京,说他没问题都不可能。
“去通知侯爷,”赵谦迅速对一名暗探道,“就说鱼已入网,但网里可能不止一条鱼。”
暗探领命而去,赵谦则继续监视着染坊的动静。
卢彬在门口与几个人低声交谈了几句,然后匆匆离开。
赵谦犹豫了一瞬,决定亲自跟上卢彬。
他做了个手势,示意剩下的暗探继续监视染坊,自己则悄无声息地滑下屋顶,跟上了卢彬的身影。
卢彬走得很快,专挑小巷子穿行,显然对北京城的布局了如指掌。
赵谦保持着安全距离,飞鱼服下的肌肉紧绷,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转过一个街角后,卢彬突然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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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谦心头一紧,立刻贴墙而立,手按在了绣春刀柄上。
他可是天玄高手,连他都会跟丢,说明此事大有蹊跷。
一阵微风拂过,带来一丝若有若无的檀香味。
赵谦的瞳孔骤然收缩——这是白莲教高层用来互相识别的特殊熏香!
他猛地转身,绣春刀出鞘半寸,却见巷子尽头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玄子?”赵谦惊讶地低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