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长聊

良久,她干裂的嘴唇动了动,声音沙哑得像是砂纸磨过陶瓮

“还未问过贵人贵姓,如今年岁几何啊?”

油灯的火苗突然蹿高,照亮她脸上沟壑纵横的纹路,那里面藏着的岁月,比这山间任何一棵古树都要沧桑。

“免贵姓燕,名九黎,今年……已是而立之年了”

我挺直脊背,月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洒进来,与油灯的光晕交织在我俩身上。

老妪猛地抓住我的手腕,掌心的老茧硌得生疼,却不及她眼中迸发的光芒炽热。

“三十岁……和我那娃儿一般大啊……”

她喃喃自语,枯瘦的手指抚过我袖口的暗纹,像是在抚摸儿子出征前留下的旧衣。

此后的时光里,月光渐渐爬上窗台,又悄悄移向墙角。

老妪絮絮叨叨地说起儿子幼时在溪边摸鱼,说起老头子背着竹篓采药摔断腿的那个雨天,说起乡邻们送的半袋红薯如何熬过寒冬。

她的声音时而高亢,时而哽咽,说到动情处,干枯的眼眶里又蓄满了泪,却固执地不肯落下。

我安静地听着,偶尔应和几句,直到窗外的蛙鸣渐歇,油灯里的灯芯发出“噼啪”的轻响,夜色已深如墨。

之后,老妪佝偻着背,推开里屋木门时,吱呀声惊飞了梁间栖息的夜枭。

屋内陈设简陋,一张木床靠着斑驳的土墙,床柱上还留着几道歪歪扭扭的刻痕,想必是她儿子幼时记录身高的印记。

她从樟木箱底翻出一床棉被,布料虽已洗得发白,边角处还打着补丁。

轻轻一抖,便扬起细微的尘埃,在油灯下化作金色的雾霭,也裹挟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那是时光沉淀的气息,混杂着经年累月的寂寞。

“将就着睡吧,贵人”

老妪将棉被铺展在床上,枯瘦的手指抚平褶皱,动作轻柔得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

“等明日出了太阳,我再好好晒晒”

她转身时,银发扫过褪色的门帘,留下一串轻微的响动,而后脚步声渐渐消失在隔壁的房间。

夜愈发深沉,月光透过窗棂的缝隙,在地上投下细碎的银纹。

我躺在略显单薄的床板上,听着屋外蟋蟀的低鸣,却怎么也无法入眠。

老妪方才的话语在耳畔不断回响,如同山涧的溪流,冲刷着心底最柔软的角落。

她说起从前的又榈村,也曾是炊烟袅袅、鸡犬相闻的热闹之地,阡陌纵横间,孩童嬉笑奔跑,农人荷锄而归,金黄的麦浪与翠绿的棕榈树在风中摇曳生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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