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捋了捋胡须,笑道:“你们好,老夫与你们也算有缘,还记得我等一同在宫门外与王时雍舌战,可谓精彩纷呈,妙语连珠。这王时雍的本来面目终究浮出水面,这狗贼被老百姓骂作‘金人外公’,实在可笑。”
子午冷笑道:“这‘金人外公’想必也不是好做的,王时雍这人便是墙头草之人。自从张邦昌还政后,王时雍就傻眼了。”
普安道:“他与张邦昌一起被当今大宋皇上在潭州诛杀,大快人心。”
武连道:“先生,这张邦昌与王时雍,二人不可一视同仁。王时雍曾是开封府府尹,他没做青天大老爷,他卖主求荣,做了‘金人外公’,这实乃我大宋奇耻大辱,他会遗臭万年,可张邦昌此人却好似大大的冤枉了。听说如若不是女真人威胁屠城,张邦昌断不会做皇帝的。”说话间见陈东喜乐无比,不免担忧起来。
余下也若有所思,叹道:“不错,这眼见为实,毕竟张邦昌也是顾全大局,至于调戏太上皇的后宫,实乃大大的误会,实乃女真人的诡计多端。”
陈东一怔,不由熟思,顿时笑道:“目下再说什么也没用了,毕竟高宗皇上已诛杀了二人,至于功过是非,只有后人评说了。只要皇上重用李纲、宗泽,想必搭救太上皇与钦宗,就有望了。赶走女真人,恢复大好河山也指日可待。”
费无极与宋高宗见面后,隐隐约约听出一些端倪,如若接回太上皇与皇上,高宗如之奈何。想必陈东持有这般想法本没什么大错,可高宗却耿耿于怀,这也是无可厚非。
张明远也心知肚明,目下高宗对搭救太上皇与钦宗之事其实并不热衷,对韦太后,高宗才关心备至。想到这里,马上看向陈东,提醒道:“先生不可口无遮拦,也有要当心隔墙有耳,毕竟大宋目下是康王当家作主。”子午四人也是面面相觑,若有所思。
陈东素来心直口快,刚正不阿,故而不以为然起来:“没事,当年的‘六贼’都灰飞烟灭了,我陈东怕什么。”
张明远叹道:“蔡京他们的确罪有应得,可这人虽恶贯满盈,不过也有些才干。如若不然,怎会把持朝政那样许久。”
陈东冷笑一声,得意洋洋之际,捋了捋胡须,叹道:“蔡京,有才!不过也是祸国殃民罢了。想当年,我祖上五世以来,皆以儒嗣其业。老夫年少时洒脱不拘,不肯居于人下,也不忧惧这贫寒低贱。还记得蔡京、王黼当时用事专权,世人皆不敢指责,只有老夫无所忌讳。当年有些事,目下回想还是记忆犹新。老夫当年参加宴会与集会,在座的客人一个个都怕老夫连累,对老夫躲之不及,实在是一件奇闻,不过老夫并不在乎。后来老夫以贡士进入太学,东京的太学生无不拜服我,故而这宫门外处决朱拱之,不过是小菜一碟罢了。”
普安到镇江府之后也打探到了一些讯息,马上看向陈东,以求得到证实,便问道;“先生,听说,您上书乞留李纲,而罢黄潜善、汪伯彦等人,以为‘欲复中原以定大计,非李纲不可’,从者数万。可有此事?”
陈东道:“不错,黄潜善与汪伯彦实乃乱臣贼子,这等祸国殃民之人只会溜须拍马,如若留在高宗身边,恐怕会重蹈覆辙,这蔡京、童贯就‘复活’了,岂不可怕?”点了点头,喜笑颜开。
子午回想靖康耻,心里不是滋味,叹道:“蔡京、童贯他们被诛杀后,女真人就攻破了东京城,靖康耻就来了。乱臣贼子被我大宋自家人诛杀,而女真人却没赶上,如若赶上,想必女真人也会诛杀他们。”
余下,反驳道:“我看女真人或许会重用他们。他们也会俯首称臣,苟且偷生。”
武连看向陈东,笑道:“先生以为如何?”希望陈东给予真知灼见。
陈东回想往事,顿时热泪盈眶:“你们可知,钦宗皇上即位后,试图中兴我大宋,他也多有革新。老夫鉴于时事危机,为重振朝纲,会同许多太学生上书,这文章,老夫依然记得清清楚楚,其文曰:‘今日之事,蔡京坏乱于前,梁师成阴谋于后。李邦彦结怨于西北,朱勔结怨于东南,王黼、童贯又结怨于辽、金,创开边隙。宜诛六贼,传首四方,以谢天下。’这文章洋洋洒洒,真真切切,世人无不心悦诚服。子午、普安、余下、武连,你们四人与钦宗皇上的密谋,其实也是老夫当年与钦宗秘密会见后,他做出的决断。当时钦宗皇上拿不定主意,老夫就告诉他,如若蔡京、童贯等人继续狐假虎威、祸国殃民,非但大宋人心惶惶,女真人也不高兴,最为要紧的是蔡京等人如若扶植太上皇复位,就麻烦了。听了这话,钦宗皇上才痛下决心,你们可知?”此言一出,众人恍然大悟。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张明远道:“还记得处决朱拱之,太学生动手打人,这大打出手恐怕在东京城也给太学生造成许多议论纷纷,是也不是?先生可知?”
陈东捋了捋胡须,叹了口气,自责道:“不错,这事到如今老夫也暗暗自责。当年京师浮浪不逞之徒,乘民杀伤内侍攘中,劫掠内侍十余家,取其金帛。搞得怨声载道,实乃一大匪夷所思之事,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细细想来,太学生的请愿却酿成了‘以忠义胁天子’且杀死内侍数十人之举,的确有失体态。当时有人对老夫说:‘事态之势居然如此瞬息万变,如之奈何?恐怕要逃难方可避祸?’老夫笑道:‘多谢为我等想后路,我等如若离去,则必有仁人志士冤死,我等有什么罪过呢?想想看,大不了一死谢天下,没什么可怕的。’后来这事也淡化了许多,钦宗皇上既往不咎,大赦天下,故而太学生一个个就喜乐无比了。”
费无极道:“钦宗皇上到底还是一时糊涂,居然在金兵退去后,罢免了李纲。女真人打着以后的皇子诓骗我大宋,忽然杀了回马枪,搞得我大宋措手不及,东京城最后还是被女真人攻破了。”心有余悸,气急败坏起来。
陈东道:“钦宗皇上当时的确昏庸无能,看到金兵退去,各路援军又陆续到来,北方原本反抗我大宋的很多起义军也把矛头转向金军,便以为可以无忧了,又进李纲知枢密院,掌管军事。不久我宋军在北方战场上取得胜利,钦宗以为形势大好,将太上皇接回了东京,以为可以安享太平。李纲建议应积极准备,但钦宗不以为然。这投降派大臣正嫌李纲留在京城碍事,就撺掇钦宗把李纲派到河北去督战。不久又找茬将李纲撤了职,贬谪到南方去了。金人听说李纲被排斥,便又发动了大规模的进攻,钦宗原先一味求和,没有认真准备,金军很快就兵临东京城下。这时候钦宗想起了李纲,急忙让李纲回去勤王。当时李纲在前往宁江途中停驻在潭州长沙,接到命令后便立即率领潭州的勤王军队回东京救援,可惜还没到达,东京就沦陷了!张叔夜拼死一搏也是有心无力。靖康二年四月初一,金军挟持徽宗、钦宗和皇室、宗戚男女,部分文武官僚,共三千余人北去。朝廷所用礼器、法物,教坊乐器和八宝、九鼎,以及浑天仪、铜人、刻漏、天下府州县图,皇宫侍女、戏曲倡优、技艺工匠、娼妓等,加上从东京抢掠而来的大量金银财宝,全部携载而去。临行之前,金军二帅册立了宰相张邦昌作‘大楚皇帝’,令其节制黄河以南。河北、河东之地则由女真贵族们据为已有。这便是‘靖康之耻’,想一想,真是一场梦。没曾料想天下首府东京城就这般一蹶不振,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回想往事,哭笑不得起来。不过这口无遮拦也是前所未有。众人听了感觉陈东说话太也口无遮拦,实在替他担惊受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