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清原本以为这是一座“靠压缩结构节省空间”的城市,但现在看来,这里根本不像是单纯的贫民堆砌。
而是像一座被精密设计的生态舱。夜里,秦清上了厕所。
原本只是自然反应,但进门后的第一眼,就让他几乎以为自己穿越回了蓝星。
洁白的陶瓷座、感应式的冲水装置、墙上还有小巧的烘干通风口,不但样式精致,连光洁度和功能分布都和现代城市如出一辙。
最关键的是供水通畅、排水干净,没有异味,没有滴水,没有声音。
如果说,这样的厕所设施能出现在最边缘的居民区,那么整个城市的“给水排污系统”就不是随意拼装的,而是从整体结构上精密规划过的工程体系。
秦清迅速回忆白天看到的那些“堆叠式”建筑:每一户屋顶连接着上一户的底部,墙壁内嵌管道系统贯通上下,食物、污水、空气都似乎通过统一的“主干道”进行传输。
一切都为了一个目标:高密度生活的极致效率。
送餐口、嵌墙照明、自动排污、城市供水、空气流通,这不是传统帝国的城市,这是一座可封闭自循环的生存机械体。
一种融合古典建筑审美与现代技术逻辑的——“人类生存模块”。
而这种结构,是建立在人口规模庞大、资源必须精细调配、系统智能必须主导的前提之上。
这不是城市。这是一个巨大的“人工温室社会”。
一个能控制光线、控制食物、控制人口行为的巨型秩序模拟场。
秦清站在洗手台前,望着自己镜中的脸,眼神里第一次浮现出清晰的、震惊之外的情绪:恐惧。
不是对“危险”的恐惧。而是对过于完美的秩序的本能排斥。
这种城市,哪怕没有皇帝、没有贵族、没有金钱,也能照常运行,甚至运行得更好。
咸阳城的夜晚安静而沉稳,一切都太过顺利,顺利得让秦清有些不安。
秦清带着果腹后的胡土豆走出阿花家,沿着街道慢慢前行,目光一边打量四周,一边暗暗观察城市的道路走向与建筑结构,想找出那“皇宫”的位置,也就是咸阳的核心指挥中心。
可越走,他心中的疑问越浓。为什么他能进来?
咸阳如此整洁高效、生活物资自给、秩序严密、十二岁的孩子,单独居住都能获得完善保障,这城市绝非“贫民窟”,而是一种近乎理想化的“封闭型福利社会”。
可这样一个城市,自己和胡土豆竟然就这么进来了?
没有守卫,没有询问,没有边检系统、没有关卡盘查,连身份证明都没人问一句。
如果他能进来,难民也能进来,那这城市早该崩了。
秦清越想越不对劲,却突然听见街道另一端传来一阵刺耳的“呜——”声。不是尖锐的警报,而是低沉、却直钻耳骨的系统警讯音。
不大,却足够让整座城市听得清清楚楚。
秦清立刻转身。
“秦大哥!土豆妹妹!快进来!”阿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略带颤音,急切又真实。
“敌人来了!”
敌人?
秦清一惊,来不及细问,立刻抱起土豆,飞快地奔回屋内。阿花迅速关上门,一边拉开窗板,一边从床边抽出一根备用门栓,“咔哒”一声锁死门扉。
“快看!”阿花指着窗外。
屋内光线骤变,原本柔和的照明瞬间被切换为低频红光,整座城市的街道、屋角、通道乃至远处墙面上的灯光全都变成了红色,有节律地闪烁着,像是某种“集体沉默下的战备状态”。
远处,咸阳城门方向,一道高耸的金属弧门缓缓闭合,原本敞开的入口在无声中封死。
然后,真正的声音来了。
不是呼喊,不是鼓角。而是喊杀声。
一浪接一浪,从远处的黑暗中传来,有人怒吼,有刀撞击铁甲的声音,还有锤击、箭矢拍在金属墙体上的钝响。
“是外面的人……”秦清低声说道。他听出来了,那些是想要攻入咸阳的流民武装,或是某个被压迫的群族势力。可他们攻不进来。
秦清知道,他进城时他就注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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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所谓“城墙”,本质上是一个厚数米的合金圆筒壁体,材质未知,但密度极高,几乎连声音都传导不出去。以蓝星军事水准来衡量,哪怕是常规导弹恐怕也不过能留下凹痕。
刀?斧?靠近者只会被耗死。
这不是城防,这是掩体,是要塞,是战争年代的“母巢”。
土豆吓得扑进他怀中,小手抓得紧,秦清顺势抱住她,低声安慰。
不知过了多久,红光熄灭,城市恢复原色。
窗外再望去,咸阳门口早已重归寂静,黑夜下不见敌影。那一道合金之门,重新缓缓开启,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秦清心里翻涌不止。这座城市,从来不迎战。它只“封闭”。
它不会主动攻击,却也永远不怕被攻破,敌人没法突入,只能耗死在门外的沙地里。没水、没食、无补给,自然只能退。
这时秦清忽然想起什么,转头问阿花:“阿花,这咸阳……经常这样吗?”
阿花摇了摇头:“也不是常常啦,爸爸说,这里外面是大沙漠,不容易进来的。以前也有过几次,但他们都走啦。”
秦清点了点头,认可这一说法。他们自己一路走来,翻山越岭,确实走了很久,连嬴政都被耗死在了路上。
但秦清又想到另一个问题,脸色变了。
“那……如果不是成群结队进攻,只是像我和土豆这样,悄悄一个两个混进来,会不会没人发现?”
阿花却一脸不解地看着他,仿佛他问了一个天真的问题。
“进不来的呀。”
“不是咸阳的居民,城门不会开的。”
说着,她抬起手臂,伸出一只细嫩的手腕,在微光下,隐隐泛出一圈亮蓝的纹路。
那是一个透明材质的手环,上面有奇特的纹路与数据闪动,像是嵌入皮肤的电子印记。
“你们没有吗?这个啊,咸阳的人都会有的。”
“如果没有,城门自动就会关上的。”
秦清愣住了,脑中倏然闪过那日他清理嬴政遗物的画面。
——那一枚他以为是“玩具”的环状装置。
——土豆当时觉得好看,还带了一个。
——他自己,也带上了另一个。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那是咸阳城“居民识别系统”的入城凭证。嬴政带着它,是因为他曾经是“注册居民”。
他和土豆进得来,是因为戴了“嬴政”的东西。而阿花之所以敢放心的接待自己和土豆,完全是因为不是咸阳城的居民根本进不来,而既然是咸阳城的居民,那自然吃喝不愁,不会对她有什么非分的想法。
秦清想到这里才恍然大悟。脑中浮现那日自己和胡土豆戴上的镯子,心头一震,瞬间串联起所有细节。
他终于明白了。原来咸阳那无缝封闭的巨大城市,拥有的不只是物理防御体系,更拥有身份识别与权限管理系统。所谓的“手环”,就是系统判断你是否“可以进来”的唯一凭证。
秦清轻轻地吸了口气,稳住神色,对阿花说道:“其实我和我妹妹胡土豆……是从赵国来的。”
“我们家原本就是咸阳的居民,所以也有这个。”他说着,举起了左手腕。
手环在灯光下泛起一丝淡蓝色的纹路,闪烁得像水流一样,仿佛回应了城市某处沉睡的感应节点。
胡土豆也立刻反应过来,伸出自己的手腕,“嗯嗯,是的,我们是回来的。”
阿花看了看他们两个的手环,又看看他们的穿着、说话神态,忽然一拍手,一副“我就说呢”的表情。
“怪不得呢!”阿花恍然大悟地笑道,“我刚还在想,你们对这里好像都不太熟,原来是刚回来的呀。”
“我们是挺久没回来了。”秦清顺着她的话笑着答道,目光却落在那枚手环上,脑中开始飞快推演。
如果这是入城通行的唯一机制,那么嬴政的手环不只是普通物件,很可能记录着更高的权限。而他现在可能就是握有某种“最高钥匙”的人。
不过眼下,不能露声色。
阿花热情地说:“你们肯定没自己的房屋了,要不……你们就先住我家吧。”
“我爸妈那间房没人住,你们可以睡那儿。”
秦清略一犹豫,但眼下也确实没别的去处,便点头道谢:“多谢你,阿花。”
“客气啥呀。”阿花挥了挥手。
秦清趁机问道:“那……如果我们想要申请自己的房屋,应该怎么办?”
“你们这种从外面回来的人,是需要登记的。”阿花回答得自然,“登记了之后,系统就会帮你们分配空房,或者你也可以自己选一处空置区域建房子。”
“登记去哪儿?”
“当然是去皇宫咯。”阿花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去找皇帝登记啊。”
秦清愣了一下。
“找……皇帝?”
“登记户口也找皇帝?”
那可是大秦的皇帝啊,他本以为这种事最多就是找一个什么‘户部’或者‘城政官’之类的系统节点,没想到居然要本人去见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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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自己处理这些琐事?”秦清下意识问出口。
“当然啦。”阿花笑得天真,“现在我们大秦只有一个皇帝,他不处理这些,谁处理啊?”
秦清微微一怔想到。现在皇帝,应该是嬴政的父亲,异人吧。
这个人他知道,在蓝星历史上,是嬴政名义上的“秦王正统继承人”,但早逝。
可眼下异人还活着?还亲自管理咸阳的户籍?
秦清神情复杂,但又觉得也好。若要继续伪装嬴政的身份,早晚得见这位“父亲”,还不如顺理成章地借口登记身份入宫一步步接触权力核心。
于是他问道:“那皇宫在哪?怎么进去?”
阿花却摇了摇头:“现在可不行哦。”
“为什么?”
“因为现在是七月呀!”阿花看着秦清,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七月到九月,是咸阳城的迎仙节,要接待上界来的仙人,皇宫不对外开放的。”这一句话,如平地起雷,直接震在秦清耳边。
秦清满脸错愕:“……什么?仙人?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