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我不是在这吃了好几年了吗!”
“不要吵了,阿喜、总子,这种事情,互相之间先说清楚吧。”隔壁菓子店的阿伯从暖帘里探出头来,却被清晨的第一抹阳光晃到,接着缩了回去。
总子这才松口,让那扫帚回归了本质:“进来吧,别惹事就行。”
“一份亲子丼,两串鸡肝!”这大咧的男人,丝毫没有记恨刚才的争执,径直朝着几乎成为他专坐的那个最靠近门口的地方坐去。
“真不拿自己当外人...我就明说了,这片地方之所以愿意接受你们龙生会的庇护,就是因为比较起来,你们更像‘人’一些。没想到,终究还是暴露本性了。”总子虽然嘴上在骂,可还是为他煎起了鸡蛋。
“到底是什么本性?也不说清,急死我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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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车熟路地接了一杯冰水,好缓解唇枪舌战后的干涸。
“昨天晚上,你们龙生会,在市中心袭警。这是已经登报的事实。”
她切洋葱的力气,也随之增大。
将案板剁地铛铛响。
“什么?”
这个男人,叫做滨边喜。
三十三岁,未婚,龙生会大阪分部,柴田组若众。
是已不多见的传统黑道,是那种将忠义牢记心间,用自己的躯体,去对抗那与民生相悖的时代洪流的侠客义士。
黑道就是新时代的浪人。
至少他们是这样自封的。
丼饭上桌,还冒着股股洋葱香的热气,他却已经迫不及待地“いただきます(我开动了)”了。
“又没人抢,慢点吃。”总子姨还是往常那样照顾、埋怨他。就仿佛刚才那场争执并未发生过一样,只等她回过神来时,再置气就晚了。
“所以,您说的袭警的事情,到底是听谁说的!”
他嘴上还沾着米粒。
“那么热门的事情,你都不清楚?”总子却又反问着,得亏滨边喜本身就大咧,换做其他人,早该发怒了。
“我不太关注这些!”
总子顺着他的手看去,那放在桌面上的,竟然还是一台估计早就停产了的翻盖手机。
昨天晚上,刚好有tiktok主播在天王寺区聚会,没成想,一伙龙生会的黑道,居然用当众炸弹袭击警车,还杀害了特权阶级,而这一暴行,则正好被直播拍到。
瞬间就传遍了全国。
“怎么可能?会里根本没下达过这样的命令!老爹甚至专门嘱咐过我们,现在是非常时期,一定不要惹出岔子!”
“你跟我解释也没用,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都默认这是龙生会的宣战了。”总子摇摇头。
“但至少要让你们清楚,这绝对不可能是我们的行动!”滨边喜急切地敲着桌子。
是啊,总子迟疑了。
郊区的生活没有那么轻松,尤其是在大阪。时常有德川的武士和天皇的亲兵以各种理由“征讨搜刮”。
如果只是一家独大还好,但越是两军相争的区域,这种恶性竞争就越强烈。
德川为了防止民众向天皇与民生党募捐,故而颁布了[岁币缴尽]政策。
可民生党就是好人了吗?口口声声说着要尊王倒幕,却搜刮民脂民膏,那些钱,究竟是为倒幕部队置办军火了?还是收进资本家囊中?谁也不知道。
而最晚登台的龙生会,却只要最低限度的保护费和管理权,就足以抵御其他两家的联合收割。
于是,这些与繁华二字无缘的地区,都纷纷...或者说,不得不选择了龙生会。
于是,街上便不再有那些流氓警察和白人面孔。
取而代之的,则是西装革履的极道。
正如一开始所说的那样,龙生会的起点,并非黑道。只是知生逐羽个人喜好所觉得的一种载体,它的本质,和受美利坚扶植的民生党无异,都是纯粹的政治组织。
所以,它同时具备着华夏特有的组织和纪律,和传统黑道的行事风格。
保护费,只不过是另一种形式的税务罢了。
并且,远比其他两派要宽松。
也因此,才积累了足以动摇幕府根基的民心。
所以昨夜的暴行,并未在龙生会的根基地带引起太大的波澜,的确没有煽动起反抗的火花,但却十足地激起了恐慌的波浪。
今早的例行巡逻时,滨边喜就发现了,那些公寓楼内异样的目光。
不再有敞窗收衣的妇女、不再有抽烟闲侃的男人、也不再有街头追闹的小孩。
新来的跟班还义愤填膺地骂了几句。
可得到的,依旧。
只有那躲在百叶窗后的警惕和审视。
直到他们在路口分别,各自去往自己负责的一区。
“谁知道那些黑道什么时候会开始收割,原来我们都是待宰的家畜。今早的街头,都是这样流传的。”总子姨点起香烟,久违地吸了起来。
“那你们就没怀疑过是诬陷吗?”滨边喜一针见血。
“如果说是诬陷,那未免也太。”总子几乎是看着滨边喜长大的,他小时候就是町里长大的“野孩子”,整日在公园水管堆上扮演超级英雄。他比同龄的孩子都瘦、都矮,却是最会打架的。
恶霸一般的大孩子,能打倒他一次、两次、三五次。可他总会爬起来,再挥拳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