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贺兰秋色

陵门轰然洞开时,赵佶的禅锋刃正抵住喇嘛咽喉。青铜门内涌出的不是珍宝,而是滔天血浪——那竟是流动的水银,表面浮着九百九十九具童尸!

"阿弥陀佛。"冲虚道长带着解毒归来的种洌及时赶到,"这是以童男童女精血养龙脉的邪术。"

赵佶剑锋微颤,在水银池边刻下《金刚经》。经文触及池面时,水银突然凝结,露出下方青铜祭坛。坛上供着的并非玉玺,而是半卷用契丹文写就的澶渊之盟——边缘处盖着萧太后与真宗皇帝的暗印。

"原来如此!"种洌突然开口,"当年辽宋和议时就在谋划..."

蒙古喇嘛突然暴起,头骨法器炸成毒雾。赵佶挥剑画圆,太极剑气将毒雾逼向水银池。滋滋作响中,池底升起九盏青铜灯,灯芯竟是仍在跳动的婴儿心脏。

"陛下小心!"

冲虚道长推开赵佶,自己却被灯焰灼伤右臂。老道咬牙斩断燃烧的道袍,露出臂上二十年前的箭伤——那疤痕形状竟与青铜枝纹路一致。

赵佶福至心灵,将禅锋刃插入祭坛裂缝。刀刃吸收灯焰后,《千里江山图》自剑身浮现,图中汴河水逆流而上,直指贺兰山巅。当最后一滴灯油燃尽时,整座王陵开始崩塌。

完颜宗望的白骨大纛在剑气中崩裂时,十万铁骑竟同时勒马。金蒙联军望着贺兰山巅那道白发身影,恍惚间看到九百年前霍去病在此祭天的英姿。赵佶拄着断剑单膝跪地,山风掀起染血的僧袍,露出脊背上随真气流动的《千里江山图》——那是昨夜地宫血祭时,青铜树汁渗入经脉所化的武学秘录。

"取他首级者,封中原王!"

完颜宗望的金刀劈开传令兵头颅,血雾刺激得战马嘶鸣。蒙古铁骑的狼头箭率先破空,却在触及山巅百丈时被无形气墙绞碎。冲虚道长盘坐巽位,真武剑插在太极阵眼,七名武当弟子以毕生功力维持着最后的屏障。

种洌突然扯开衣襟,露出心口狼毒蔓延的脉络:"末将请为箭阵!"少年咬破舌尖喷在雁翎刀上,刀身浮现出种家秘传的《破阵图》。赵佶还未来得及阻拦,他已纵身跃出屏障,刀光如彗星划破长空。

"种卿!"

少年将军撞进敌阵的刹那,三千铁鹞子被气浪掀翻。雁翎刀炸成碎片,每一片都钉入金兵咽喉。赵佶的嘶吼与冲虚道长的诵经声交织,山巅屏障突然扩展百丈,将种洌的残躯裹回阵中。

"陛下...看..."种洌染血的手指指向东方。晨雾中浮现九艘楼船轮廓,船首"宗"字帅旗猎猎作响——竟是宗泽率两河义军星夜来援!

完颜宗望怒极反笑,传国玉玺掷向空中:"那便玉石俱焚!"玉玺迎风见长,化作方圆十丈的泰山压顶而下。赵佶白发狂舞,断剑刺入《千里江山图》中的汴京位置,整幅刺青离体而出,在虚空展开三百里水墨山河。

玉玺压上画卷的瞬间,五台山显通寺的青铜钟自万里外飞来。钟声荡开时,众人看见钟内壁的西夏谶语正在剥落,露出底下宋太祖亲铸的"永镇山河"四字。赵佶突然明悟:这口镇守五台山二十年的巨钟,才是真正的传国玉玺!

"朕以血躯,补山河缺。"

断剑贯胸而过,帝王血溅上青铜钟。钟身上的纹路骤然活转,化作九条青龙扑向玉玺。两股帝王气运相撞的刹那,贺兰山七十二峰齐鸣,山体中飞出无数青铜残片——正是历代镇守龙脉的禅锋刃碎片!

冲虚道长须发尽白,真武剑终于不堪重负寸寸断裂。老道却仰天大笑:"原来武道尽头,真是山河为鞘!"他化作流光没入青铜钟,钟声顿时响彻寰宇。

完颜宗望的金甲在声浪中崩解,露出底下爬满蛊虫的枯骨。十万大军如麦浪倒伏,兵器落地成林。赵佶望着渐散的晨雾,最后一丝真气裹着宗泽的楼船安稳落地。

"陛下..."种洌用尽最后气力捧出半块虎符。

赵佶握住少年冰凉的手,在虎符缺口处按出血印。当"宣和"与"靖康"两个年号严丝合缝,贺兰山巅突然开出万朵优昙婆罗。花雨中,青铜钟缓缓沉入地脉,只在雪地上留下佛偈一行:

杀尽帝王百万兵,腰间宝剑血犹腥

三个月后,少室山脚。

游方僧人摩挲着青铜叶片化成的钵盂,望向山门处新刻的《破虏帖》。扫洒的小沙弥不知,这帖中"靖康耻"三字,每一笔都是塞外将士的骨粉所凝。

忽有快马踏碎晨霜,驿卒背插十二面加急令旗:"金兵围汴京,郭京妖道开..."

钵盂坠地,碎成二十八枚铜钱。老僧拾钱起卦,乾位铜钱突然立起旋转,上映紫微星坠,下照黄河倒流。他抖开百衲衣,露出脊背未愈的剑伤——那伤痕走势,正是《千里江山图》缺失的汴梁水系。

山风卷着《满江红》的残句掠过碑林,隐约带来五台山的钟声。这次,连达摩洞面壁的长老都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