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邻居

我叫陈默,去年刚毕业,在城里一家设计公司找到工作,为了通勤方便,咬牙租下了“锦华苑”小区一间公寓。这小区位置不错,价格却比周边便宜一两成,当时只觉得是捡了漏,搬进来后才发现,便宜有便宜的道理。我住的这栋楼,紧挨着一个废弃多年的工厂,巨大的水泥厂房像一头沉默的怪兽,投下大片的阴影,即使在正午,我那间朝北的客厅也难得见到阳光。

我的隔壁,住着一对年轻的夫妻,带着一个估计不到一岁的孩子。男主人姓王,是个看起来有些阴郁的瘦高个,在附近一家化工厂当技术员,总是早出晚归,见面时也只是点点头,很少说话。女主人李姐,原本挺和气的一个人,脸上总带着点疲惫的笑,但最近几个月,我发现她变得越来越不对劲。

故事,就从这里开始。

那是去年深秋,天气转凉,雨水渐渐多了起来。大概从十月开始,我总在深夜听到隔壁传来一些奇怪的声音。不是孩子的哭闹,而是一种……更让人不舒服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用指甲,非常缓慢、非常耐心地刮挠着什么坚硬的表面。嚓……嚓……嚓……声音很轻,但在万籁俱寂的深夜,透过不算太厚的墙壁传过来,清晰得让人头皮发麻。

起初我以为是隔壁在装修或者挪动家具,但声音总是在凌晨一两点出现,断断续续,持续个把小时才消失。这太不正常了。有几个晚上,我被这声音搅得无法入睡,烦躁地捶了捶墙,那刮挠声会停顿一下,但没过几分钟,又会固执地响起来。

更让我心里发毛的是,我几乎在同一时间开始做同一个噩梦。梦里,我躺在床上,浑身动弹不得,眼睛却能清晰地看到卧室那扇通往阳台的玻璃窗。窗户外面的黑暗中,紧贴着玻璃,有一张模糊的人脸,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是一团蠕动的阴影,而一双干枯、布满污垢的手,正用长长的指甲,一下,一下,刮着玻璃。梦里听不到声音,但那种冰冷的注视感和指甲与玻璃摩擦的触感,却真实得让我每次都会窒息般惊醒,浑身冷汗。

我把这个梦和隔壁的怪声跟同事提过一嘴,他们笑我压力太大,想多了,或者干脆说是老鼠在啃墙。但我清楚,那不是老鼠。老鼠的啃咬是急促的、杂乱的。而那刮挠声,带着一种令人不安的节奏感和……恶意。

这种持续的精神折磨让我不堪重负。我试过戴耳塞,但那声音好像能直接钻进脑髓。我甚至怀疑过是不是房子风水有问题,或者那废弃工厂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飘了过来。

直到一个月前,那个周五的晚上,事情出现了转折。我加班到十点多才回家,电梯门在我住的楼层打开时,正好看到李姐拎着一大袋垃圾从家里出来。楼道里的声控灯大概接触不良,忽明忽灭。灯光闪烁间,我看清了她的脸——惨白,浮肿,眼窝深陷,瞳孔里没有一点神采,只有一种近乎麻木的绝望。她看到我,像是受惊一样,猛地低下头,快步走向楼梯间的垃圾通道。

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她家虚掩的房门。就在那一瞬间,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飘了出来。那不是普通的垃圾臭味,而是一种混合了……某种东西腐烂的甜腻腥气,以及一股极其微弱、但绝不属于现代生活的、像是陈旧棺木和泥土的味道。这味道一闪即逝,却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李姐,你没事吧?看你脸色不太好。”我强忍着不适,开口问道。

她身体一僵,没有回头,声音嘶哑得像破风箱:“没……没事。孩子睡了,有点累。”说完,几乎是跑着离开了。

我心里疑窦丛生。累成这个样子?而且,我好像有阵子没听到他们家孩子的哭声了。以前那孩子虽然不算特别爱哭,但夜里总还是会闹几次的。

带着满腹疑问,我回到自己家。那天晚上,隔壁的刮挠声似乎格外响亮和急促。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那个噩梦的画面和现实中李姐憔悴的脸交替浮现。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种半睡半醒的迷糊状态中,我仿佛听到墙壁那边,除了刮挠声,还夹杂着极细微、类似婴儿呜咽,又像是小动物垂死挣扎的声音……

第二天是周六,我睡到快中午才起。出门买东西时,在电梯里碰到了隔壁的王先生。他依旧穿着那身深蓝色的工装,面无表情地看着电梯数字跳动。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搭话:“王哥,最近……你们家晚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总听到好像有刮墙的声音。”

他猛地转过头,眼神锐利得像刀子,死死地盯着我,那眼神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被侵犯领地般的警惕和烦躁。“你听错了。”他生硬地打断我,“是老房子,水管子的声音。或者是你自己做梦。”

他的反应太激烈了,完全不像正常邻居间的交流。我还想再说点什么,他却已经转过头,不再看我。电梯到达一楼,他几乎是抢着走了出去,步伐又快又急。

小主,

这下,我几乎可以肯定,隔壁绝对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王先生是知情的,他在刻意隐瞒。

就在我一筹莫展,甚至考虑是不是该找个大师看看,或者干脆搬走的时候,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那是周二晚上,我又一次被刮挠声和隐隐的呜咽声惊醒,心脏狂跳,再也无法入睡。我干脆起身,走到客厅阳台,想透透气。就在这时,我看到楼下路灯旁,站着一个穿着旧式中山装、须发皆白的清瘦老人。他正抬着头,目光精准地落在我……或者说,我隔壁的窗户上。

他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注视,转过头,看向我所在的阳台。隔着一段距离,我看不清他的眼神,但却能感受到一种异常的凝重。他朝我微微招了招手。

鬼使神差地,我下了楼。

“小伙子,住那间?”老人指了指我家隔壁的方位,声音低沉沙哑。

我点点头,心里有些戒备,又有些期待。“老先生,您……”

“我姓韩,算是个……处理‘麻烦’的人。”老人语气平静,却自带一股让人信服的气度,“你隔壁那家,怨气冲天,婴灵泣血,再不管,就要出大祸事了。”

“婴灵?”我心头一跳,联想到那许久未闻的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