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经过我所在的楼层平台,没有停留,继续向下。那股浓烈的土腥和腐锈味几乎让我窒息。就在它完全消失在下方黑暗中的那一刻,我清楚地听到,从它来的方向,从楼梯井的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湿气的叹息:“当……”
像钟鸣,又像是人的呻吟。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公司的,我反锁了门,蜷缩在办公桌下,在极度的恐惧中竟然昏睡过去。
我做了个梦。梦见自己站在二七塔的塔顶,insidethegiantclock.我就是那根秒针,被无形的力量推动着,一格一格地跳动。每一格跳动,都伴随着骨骼被强行扭动的“咔哒”声。我的身体变得冰冷、僵硬。我看向塔下,二七广场上密密麻麻站满了人。他们都穿着旧时代的衣服,有的甚至戴着脚镣,衣衫褴褛。他们全都仰着脸,脸上没有五官,只有一片空白。他们齐刷刷地抬起手,不是招手,而是像被吊起来一样,僵硬地指向塔顶,指向我。
然后,钟响了。
“当——”
我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天已经蒙蒙亮,停电结束了,电脑屏幕幽幽地亮着。我松了口气,以为是噩梦。可当我试图移动时,却发现我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极其缓慢地,抬了起来。就像…就像钟表的指针一样,以一种机械的、固定的轨迹,划向空中。
我用左手死死压住右臂,但它依然顽固地抬起,肌肉和关节发出轻微的“咯咯”声。与此同时,我的脖子也开始僵硬,被迫地、一下一下地转向右边。视角转动时,我眼角的余光瞥见窗外微亮的天光下,二七塔的轮廓仿佛与我重叠。
小主,
我成了它延伸出来的一部分。
我崩溃地哭喊,用左手疯狂捶打失去控制的右臂,直到它淤青。几分钟后,这种被操控的感觉才像潮水般退去。我瘫在地上,大口喘气,知道一切都完了。那不是梦,是标记。我被“它”标记了。
从那天起,我的生活变成了地狱。我不敢靠近窗户,害怕看到二七塔。我不敢听任何报时声音。但最恐怖的是,我的身体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失控”。有时是手臂,有时是腿脚,它们会突然僵住,然后按照某种固定的轨迹移动几步,或者划过一个角度。像是在…模拟钟摆和指针的运动。
我更瘦了,眼窝深陷,同事都说我像换了个人。我看了很多医生,从骨科到神经内科,甚至精神科。所有检查结果都显示正常。只有一个老医生,在听完我断续的讲述后,沉默了很久,说了一句:“有些东西,比我们想的要固执。年轻人,离开这里吧。”
我试过。我请假回了老家。离郑州几百公里的小县城。头两天,相安无事。我天真地以为逃脱了。
第三天午夜,我在老家自己的房间里睡着了。突然,一阵熟悉的、冰冷的僵硬感从右脚踝开始蔓延。我惊恐地睁开眼,看到我的右腿,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直挺挺地抬起,然后重重落下。
“咚!”
一声沉闷的、仿若钟鸣的巨响,从我脚下传来,仿佛楼板都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