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是左腿。
“咚!”
它们像两个巨大的钟锤,不受控制地、交替地、沉重地砸在地板上。
“咚!咚!咚!”
节奏缓慢而准确,如同敲打在某种无形的钟上。我拼命想捂住腿,想喊叫,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个房间都在回荡着这恐怖的“钟声”。我父母被惊醒了,在外面用力拍门。可门像被焊死了一样,打不开。他们后来告诉我,他们在门外只听到一声声像撞钟一样的巨响,还有我如同窒息般的呜咽。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逃不掉。那钟声,或者说附着在钟声里的“那些东西”,已经缠上我了。它们通过那多余的第十声钟鸣,把某种诅咒,像上发条一样,拧进了我的身体里。
我回到了郑州。因为只有在能听到真实二七塔钟声的地方,我身体的“鸣响”才会稍微平息一点。仿佛它们需要“校准”。
现在,我每天活得像个鬼。我辞了工作,在华联大厦对面租了一间小屋。窗户正对着二七塔。我必须在每天钟声响起时,站在窗边,让我身体里那该死的“钟”与之共鸣。否则,那种失控的敲击会在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发生。
我害怕夜晚,害怕钟声,更害怕我自己。
你看,窗外天又要黑了。二七塔的轮廓在夕阳下像一座巨大的墓碑。我的手开始有点僵硬了,它们在微微颤抖,渴望那个时刻的到来。
当——当——当——
《东方红》的旋律又响了。一下,两下,三下……
我站在窗边,身体开始不由自主地随着每一次钟鸣微微震动。我闭上眼睛,却能“看”到无数模糊的、痛苦的身影,在塔的四周浮现,它们随着钟声摇摆,如同被风吹动的、无形的幡。
我知道,当第九声钟响过后,那多余的、只属于我的第十声,很快就会来了。
而在那一声之后,我将再次与它们融为一体。直到明天,夜晚降临,钟声再起。
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