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被她这番话激怒,也没有觉得可笑。
我只是看着她,看着她通红的眼睛,看着她脸上未干的泪痕,看着她那双因为用力而攥得发白的小手。
然后,我轻轻地叹了口气。
“一定,”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很难受吧?”
我的声音很轻,像是一片羽毛,飘落在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上。
孙尚香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脸上的愤怒、委屈、倔强,所有的表情,都在听到我这句话的瞬间,凝固了。她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我,那双刚刚还如同暴雨将至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了一片茫然的、不敢置信的错愕。
她大概设想过我的一百种反应。
或震惊,或狂喜,或不屑,或嘲讽。
但她唯独没有想到,我会说出这样一句话。
一句,与联姻无关,与江东无关,只与她有关的话。
那层她用来保护自己的、坚硬的、带刺的外壳,在我这轻飘飘的一句话面前,被轻而易举地击得粉碎。
她的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更多的眼泪,不受控制地从她的眼眶里涌了出来,这一次,她没有再去擦,任由它们肆意地滑落。
庭院里,只剩下夜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她那压抑不住的,细微的抽泣声。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只能就这么沉默地站着,当一个合格的听众。
就在这气氛微妙到极点的时刻——
“咔哒。”
一声轻响,从我们身后不远处的假山方向,突兀地传来。
那声音很轻微,像是一颗小石子从假山上滚落,敲在了另一块石头上。
但在此时此刻这寂静的庭院里,却无异于一声惊雷!
我和孙尚香的哭声,都在这一瞬间,戛然而止。
我们两人如同被施了定身术一般,猛地僵住,然后,不约而同地,将凌厉的目光,齐刷刷地射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里,假山嶙峋,花木扶疏。
在朦胧的月色下,几道模糊的、纤细的影子,正藏在回廊的柱子和假山的背后,一动不动。
有人在偷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