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映荷一走,陈砚就站在原地没动。夜风从门缝钻进来,吹得桌上那张泛黄的阵图边角轻轻翘了又落。他盯着那张图,手指搭在木匣沿上,指甲缝里还留着刚才翻纸时蹭到的灰。
她临走那句话,像根刺,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陆家待了这些年,突然拿出他爹留下的东西,图什么?他没想通,也不信是巧合。煤油灯忽地暗了一截,墙上的影子缩成一团,屋里静得只剩灯芯噼啪响。
他慢慢把茶盏放回去,指尖划过残卷,焦黑处“廿四块璇玑”四个字又冒出来半秒,像被人用炭条重新描了道。他合上本子,起身去拿检测仪,脚步很轻,像是怕惊动什么。
地窖里机油味浓。赵铁柱正一块块擦水车齿轮,动作慢但不停,像每天非得走完这一遭才算完事。袁大头扔在工具箱角,那枚从水车缝里掉出来的民国五年铜钱,边磨得发亮,像是被人攥过千百回。他擦到第三遍,酒精棉一碰币面,一道螺旋纹突然显出来,黑乎乎的,像是锈层底下藏着东西。
他停下,凑近油灯看。
纹路细得扎眼,逆时针绕着转,中间有个小坑,像被虫蛀过。他拿指甲刮了刮,没刮下渣子。正要撂下,手腕旧伤裂了口,血珠滚出来,正好滴在铜钱上。血没散,反而顺着纹路一点点爬,像是被吸进去。
赵铁柱皱眉:“这纹是啥?跟那些菌子有关系?”
陈砚刚进门,听见就说了句:“有可能。但得看数据。”
他手里拎着检测仪,残卷裹在蓝布工装里,进门没多问,只把机器放下,开机。绿光一闪,照得两人脸发青。
“那铜钱,”他说,“给我看看。”
赵铁柱递过去。陈砚把残卷摊开,铜钱放中间,左手按地,右手三指探进土壤槽。闭眼,低声念:“源在哪儿。”
纸边发热,纹路开始动,像根须往土里钻。检测仪屏幕猛地跳起波形,一串异常峰值冲上来。他调出历史热源记录,一对比,发现残卷纹路走向,竟和地下某片菌斑的生长路径一模一样。
“不是霉。”他说,“是活的东西在爬。”
赵铁柱冷笑:“铜钱上还能长菌?你这破布怕不是通灵了。”
陈砚不吭声,从包里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陆子渊实验室外挖的土。镊子挑出一缕菌丝,接入机器。几分钟后,DNA电泳图出来。他把图谱和残卷纹路叠在一起——七个关键点,严丝合缝。
“这菌,”他指着屏幕,“是陆子渊从盗洞带出来的。只在特定湿度和金属离子里活。袁大头上的纹,就是它的窝。”
赵铁柱盯着图谱,手无意识地蹭着青铜罗盘边。盘面刻着田界高程,但他看的不是数,是那枚铜钱。忽然想起爷爷修水车时的话:“老物件要镇水眼,得用活人碰过的钱,血气养得住。”
“你真信这玩意儿能记事?”他嗓音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