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裂缝面对的真相

低头,看见右手小指的旧疤在渗血。七岁割草时被镰刀划的,父亲用铜烟杆烫了伤口,说:“血入土,根才稳。”现在,血珠顺着指节滴在祭台裂缝边。残卷猛地一颤,皮下的红痕退了,转而出现在纸上,和婴儿照背景的纹路完全重合——那是地脉图,是血和土的契约。

光柱中心,父亲最后一次抬手,做了同样的三指手势。陈砚也抬手。两人在时空两端,动作同步,像一场跨生死的传艺,也像一次沉默的告别。

就在这时,水车轴心的齿轮卡住,倒转戛然而止。光柱乱晃,父亲的影子扭曲,又一层重影浮现——一个穿粗布的女人,抱着桃树苗,站在山洪边上。脸,和照片里的赵母一样。她张嘴,像在喊什么,声音碎了,只剩口型:“守住根。”

陈砚猛地转头,看赵铁柱的铜像。铜液从耳孔往外流,顺着脖子灌进水车缝里。不是坏,是献祭——赵铁柱的魂,正通过铜身,把最后的力气塞进仪式。齿轮咔一声,重新咬上。

水车又转了。

这次不是倒转,也不是顺转,是乱转,像心跳,不规则地一下一下。光柱变色了,从青白转成暖黄,像春天早晨的光。父亲的影子慢慢淡了,最后化成一缕烟,落进祭台的土里。

陈砚跪下,手掌按在裂缝上。他能感觉到,地下的跳动,正和他心跳对上。残卷躺在手心,根系图在月光下发着微光,像活了。

远处,第一声鸟叫划破夜。

天快亮了。

他慢慢站起来,把残卷贴回胸口,铜烟杆插回腰带。赵铁柱的铜像彻底静了,左眼闭着,右眼却睁了条缝,里面挂着一滴没落的铜泪。

最后看了眼祭台,他转身,往田埂走去。

脚下的土松软,沾着露。他知道,明天的节气不会再停在惊蛰。地脉接上了,耕者的路,还能走。

而他,不过是这条路上,又一个接过火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