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双月同天的预兆

陈砚推门,木轴吱呀一响,像老骨头没油了,嘎着嗓子叫。他没停,低着头往里走。屋里暗,光从窗缝斜进来,灰在光里飘,跟虫子似的。空气闷,一股子烂木头混着铁锈的味,鼻子一抽就压上来。

他没开灯。电线早给老鼠咬烂了,灯泡蒙着灰,黑窟窿似的。他也不用看。这地方他闭眼都能走,地板哪块松,梁上哪道裂,墙角那铁箱,漆掉了,边卷了,锁锈得发黑,可没坏。

他走过去,脚步轻。蹲下,手指搭上锁扣,停了两秒。不是怕,是习惯。每次开这箱子,他都得停一下,像是跟过去对个眼。然后手一掰。

“咔。”

锁断了,铁屑往下掉。箱盖掀开,一股子陈纸和铁锈的味扑脸,呛得他鼻根一酸。他没躲,往前凑,手伸进去,摸到一本黄皮书。麻布封面,边磨毛了,脊裂了,线断了。他知道这书碰不得,纸脆,像秋后的枯叶,一翻就碎。

他拇指轻轻掀封面,一页页过。字是手写的,墨有深有浅,有的地方水泡过,晕成团。这是爷爷的《地脉耕记》,外人看是种地笔记,他知道,里头记的是全镇的地脉走势。

翻到中间,指尖一顿,一挑——夹层开了。一张黄纸,半张,边撕得不齐,像被人硬扯走一半。

他拿出来,纸薄,上头画着弯线,像根,像河,又像字。他摊在膝盖,从怀里摸出另一卷破纸,对边。纹路咬上,轻轻“咔”一声,像老木头榫头接上了。

就在那会儿,纸背的线亮了,幽光浮着,温度从冰变暖,像死手回了血。他心一紧,呼吸慢了半拍。

他知道,不是幻。

是地脉动了。

他站起来,没回田,直奔祖田。那块地他家种了七代,土深褐,肥得能攥出油。他三指插进土,试温试湿。土凉,可底下有动静,像啥在地下爬。

他闭眼,低声问:“要啥信号?”

话落,怀里那纸猛地烫,烫得他手一缩,差点扔了。他咬牙攥住,听见“嗤”一声,八个字浮出来,黑得像血:

“日月同天,地气逆行。”

字一冒就散,像灰被风吹走,可那热劲儿还在。他抬头,天灰蓝,云厚得压山。可下一秒——

云裂了。

光劈下来,金的,像刀。西边,月亮也出来了。不是弯的,是满的,冷,悬在晨蓝里。

日月同在。

光撞一块,一热一冷,田面一半金一半银,像阴阳划了界。远处狗叫,女人喊娃,收音机突然哑了,只剩沙沙声,像啥在搅信号。

陈砚没动。

他知道,不是天象。

是地脉在叫。

纸贴胸口,温着,不升了。它只能报,不能说。像哑巴,只会抖手指。

他摸出裤兜的青铜罗盘,赵铁柱留的。不大,掌心能托住,刻着田标、节气,指针本该定,现在却抖,小幅度,不停,像底下有电窜。他平掌,把纸盖上去。

眨眼,纸上纹路顺着罗盘爬,像根扎土,像藤上墙。画面出来了。

镇北,赵家老渠。

渠底渗红水,不像血,但颜色近,一滴一滴,从缝里冒,顺着坡往下流。渠壁反光,砖上刻着纹,一圈套一圈,像符。不是现在的东西,是古法凿的,深。

同时,他听见一段声,断断续续,赵铁柱的,哑,急,快断气:

“渠变色……速避……倒计时七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