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前三跪,三叩开...”蒋师仁突然明白过来,“难道是说,要在那佛龛前叩拜三次,再用骨针开锁?”他看着王玄策手中的金叶,又瞥向地上驯兽师的尸体,“这人既藏着布达拉宫密道图,又提到文成公主,身份绝不简单。莫非是公主在暗中传递消息?”
王玄策将金叶与《金刚经》叠在一起,光芒瞬间收敛。他想起之前金箔密信里“公主监国”的记载,心中渐渐有了轮廓:赞普病重,禄东赞专权,文成公主恐怕早已被架空。这驯兽师或许是公主的心腹,冒险传递密道图,是想借他们的手做些什么。
“嗷——”远处传来獒犬的悲鸣。蒋师仁迅速爬上旁边的雪坡查看,回来时脸色凝重:“王正使,西南方向有火光,像是吐蕃军队在搜山。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开阔地。”
王玄策将金叶和经卷贴身藏好,又检查了驯兽师的尸体。这人腰间挂着个不起眼的唐式香囊,里面装着半块风干的长安桂花糕——这是只有大明宫御膳房才有的点心。他心中最后一丝疑虑也消散了:“是公主的人没错。她在布达拉宫被困,只能用这种隐秘的方式传递消息。”
“那我们现在就去布达拉宫?”蒋师仁握紧刀柄,“有密道图和开启口诀,说不定能直接见到公主。”
“不。”王玄策摇头看向西方,“先去吐蕃边境的查拉山口。那里有我们的人在接应,必须先确认这些线索的真实性。”他想起天葬台尸体上的“佛龛藏兵”,突然意识到那处被朱砂标注的弥勒佛龛,或许就是藏兵的入口。
寒风卷着雪粒打在脸上,如同刀割。王玄策望着布达拉宫的方向,那里此刻正笼罩在权力斗争的迷雾中。文成公主远嫁吐蕃多年,始终心向大唐,她冒这么大风险传递密道图,绝不仅仅是为了帮助他们借兵。
“蒋校尉,你看这金叶边缘的忍冬纹。”王玄策突然指着金叶角落,“这纹样里藏着数字——三、七、九。布达拉宫的佛殿编号,恰好有三七九这处。”他将金叶对着月光转动,忍冬纹的阴影果然组成三个清晰的数字。
蒋师仁恍然大悟:“三叩开,三七九佛殿!原来如此!公主是在告诉我们具体位置!”
就在这时,雪地里突然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两人迅速躲进岩石缝隙,只见一队吐蕃士兵举着火把经过,领头的军官腰间挂着禄东赞的狼头令牌。他们的谈话顺着风飘过来,断断续续能听到“苯教大巫”“唐使首级”“佛龛”等字眼。
“果然是禄东赞在背后搞鬼。”王玄策眼神变冷,“他不仅囚禁唐使,还勾结苯教巫师,甚至可能与天竺人有勾结。”他想起那些獒犬项圈上的唐军箭簇,突然意识到那或许不是战利品,而是故意留下的嫁祸证据。
“等风声小些,我们沿河谷走。”王玄策拍掉身上的雪,“布达拉宫的密道要等见到公主的心腹才能用,现在贸然进去只会自投罗网。”他看了眼地上驯兽师的尸体,用雪将其掩埋,“此人也算为大唐尽忠,我们定要完成他的托付。”
蒋师仁用力点头,将骨针从怀中取出,借着月光仔细查看。针尾刻着个微小的“唐”字,与鸿胪寺特制的密探信物完全一致。
雪越下越大,仿佛要将这天地间的秘密全部掩埋。王玄策和蒋师仁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茫茫雪原中,只有金叶与经卷在怀中微微发烫,像是在指引着他们走向那场关乎大唐与吐蕃命运的隐秘较量。
第五节 密道初现
寒风裹挟着砂砾般的雪粒,抽打着王玄策与蒋师仁冻得青紫的面颊。两人蜷缩在查拉山口的避风处,王玄策将金叶对准月光反复端详,终于在忍冬纹阴影里找到隐秘的箭头标识——指向西北方一处看似绝壁的断崖。
“王正使,这雪崖近乎垂直,就算有入口......”蒋师仁话音未落,忽见王玄策抽出横刀,刀锋贴着岩壁缓缓划过。当刀刃触到某处凸起的冰棱时,“咔嚓”一声脆响,巴掌大的积雪簌簌坠落,露出半截凿刻着唐式云纹的青石。
“是机关!”蒋师仁立刻上前,与王玄策合力推动青石。随着齿轮转动的闷响,石壁缓缓裂开半人高的缝隙,刺骨的寒气裹挟着陈年腐土的气息扑面而来。洞口上方隐约可见斑驳的朱砂字迹,借着蒋师仁举高的火把,能辨出“贞观”二字的残笔。
踏入洞内,脚下的碎石发出咯吱声响。蒋师仁将火把插进岩壁凹槽,摇曳的火光中,密密麻麻的汉文标记赫然在目。“贞观二十一年,陇右斥候营凿”的刻痕还泛着新茬,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再往前数丈,洞壁上交错刻着藏文与梵文咒符,却被利器划得支离破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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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年文成公主入藏,太宗皇帝命斥候营暗中开凿密道。”王玄策指尖抚过刻痕,“这些咒符......恐怕是禄东赞掌权后派人封堵时留下的。”他的目光突然被洞底的木箱吸引——五只牛皮包裹的箭箱堆叠成塔,箱角的封条印着吐蕃逻些城的火漆,却被利器割得七零八落。
蒋师仁撬开箱盖,倒抽一口冷气。箱内整齐码放的箭矢,箭杆刻着“将作监制”的篆文,这是大唐工部特有的印记;箭羽却浸染着吐蕃独有的赭石颜料,尾端还系着苯教驱邪的五色经幡。更令人心惊的是,箱底压着半块鎏金令牌,断裂处的“鸿”字残迹,分明是鸿胪寺的出使信物。
“好个借刀杀人之计!”王玄策猛地捶向岩壁,“用大唐兵器染吐蕃颜料,再留下鸿胪寺令牌......若这些箭矢被天竺人缴获,岂不是坐实我大唐勾结吐蕃的罪名?”他想起獒犬项圈上的唐军箭簇,终于明白这是禄东赞精心编织的阴谋——既阻止他借兵复仇,又妄图挑起唐蕃战火。
蒋师仁捡起箭杆细看,发现箭尾刻着极细的数字编号:“王正使,这些箭矢都有记录。若能查回长安工部的档案......”他话音戛然而止,洞外突然传来密集的脚步声。两人迅速熄灭火把,贴着洞壁屏息凝神。
“肯定是从这洞口进来的!大论说了,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吐蕃士兵的藏语呼喊在洞口回荡。王玄策摸到腰间铜佛残片,冰凉的触感突然变得滚烫。他还来不及反应,洞内突然亮起奇异的金光——无数细小的金粉从铜佛残片迸射而出,在空中凝结成文成公主的虚影。
月光顺着洞口缝隙倾泻而入,与金粉交织成璀璨的光幕。虚影中的文成公主身着藏式锦袍,却戴着大唐凤冠,手中捧着的《金刚经》全本散发出柔和的光芒。随着金粉流动,王玄策怀中的半页残经竟自动飘出,与虚影中的经书缓缓重合。当最后一个梵文字母归位时,洞壁某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原本被咒符覆盖的石门缓缓升起。
“公主在为我们指路!”蒋师仁握紧长刀。石门后是更幽深的甬道,墙壁每隔三丈便镶嵌着夜光石,幽幽蓝光中隐约可见壁画——画中吐蕃武士与唐军并肩作战,文成公主手持《金刚经》立于佛前,下方用汉藏双语写着“永结盟好”的誓言。
脚步声越来越近,王玄策将半块鸿胪寺令牌踹进靴底,低声道:“蒋校尉,这些箭矢和壁画都要带出去。公主冒险留下密道,就是要让世人看到唐蕃真正的情谊。”他望着文成公主虚影消散的方向,目光坚定如铁,“我们从密道走,先去布达拉宫找到三七九佛殿。”
蒋师仁点头,抽出链子刀缠在腰间:“末将已将箭箱编号默记于心,回长安定能查出真相。”他将火把重新点燃,照亮甬道前方——那里立着尊残缺的石佛,佛掌心凹陷处,恰好能嵌入那枚骨针。
当骨针插入的瞬间,石佛双眼亮起红光,甬道地面突然翻转。王玄策和蒋师仁猝不及防,顺着倾斜的石板滑入更深的密道。身后传来石门轰然关闭的巨响,吐蕃士兵的叫骂声被彻底隔绝在外。黑暗中,蒋师仁摸索着火折子重新点亮火把,发现脚下的石板刻满星图,而正中央的北斗七星方位,赫然指向布达拉宫的方向。
“看来公主早就算到我们会走到这一步。”王玄策抚摸着石板上的星图,“走吧,密道尽头等着我们的,或许不只是借兵的转机......”
甬道深处传来若有若无的诵经声,混着地底暗流的轰鸣。两人握紧兵器,朝着未知的黑暗走去。密道的每一块砖石,都藏着跨越千里的牵挂与使命,而他们,即将揭开这场关乎两国命运的惊天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