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警觉地转身,眼前的景象令他们肝胆俱裂。雪层下,十几具身着唐军制式铠甲的尸骸整齐排列,他们的面容早已腐烂,只剩下森森白骨,唯有手中紧握的药锄还泛着冷光。最前方的骸骨颈间挂着残破的腰牌,蒋师仁颤抖着拂去积雪,“贞观十三年太医署”的字样刺入眼帘。这些先辈显然是奉命来此采药,却不知遭遇何种变故,竟在此全军覆没。他们的铠甲上还残留着战斗的痕迹,有的骸骨旁散落着破碎的箭矢,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当年那场惨烈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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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用生命守护着这些...”王玄策的声音哽咽,眼中泛起泪光。他注意到每具尸骸身下都垫着松枝,显然是刻意为之,这其中或许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深意。蒋师仁单膝跪地,对着骸骨重重叩首:“前辈英灵在上!今日晚辈若能脱困,定将此处呈报朝廷,为你们立碑建祠!”寒风呼啸,仿佛是先辈们的回应。
当松胶与金汁混合成金色膏体时,王玄策感到一股暖流顺着伤口蔓延,仿佛有无数细小的阳光在经脉中游走。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游动,将残余的迦楼罗毒逼至伤口边缘。蒋师仁小心翼翼地将药膏敷在伤口上,突然听见远处传来骨笛呜咽——雪雾中,黑袍巫师的身影若隐若现,手中的骨笛正对准他们的方向。那巫师的黑袍在风中猎猎作响,脸上带着阴森的笑容,眼中闪烁着邪恶的光芒。
“小心!”蒋师仁大喝一声,将王玄策扑倒在地。三支淬毒箭矢擦着头顶飞过,钉入树干后竟腾起绿色毒烟,刺鼻的气味弥漫开来。那些唐军尸骸突然发出咔嗒声响,空洞的眼窝中亮起幽蓝火焰,仿佛被某种邪恶力量唤醒。王玄策咬牙撑起身子,肩头的金色纹路迸发出耀眼光芒,他看见铜佛残躯的碎片自动悬浮,在空中组成金刚降魔杵的形状。光芒所到之处,毒烟消散,幽蓝火焰熄灭。
“原来如此...”王玄策凝视着逐渐愈合的伤口,金色纹路在皮肤下勾勒出《金刚经》的经文,“玄奘法师指引我们焚毁经卷,并非亵渎,而是唤醒铜佛中封存的力量。”蒋师仁握紧腰间长剑,望着雪雾中渐渐消散的黑袍人影:“王正使,这些邪祟究竟为何要阻拦我们取药?”
回答他的是一声悠长的狼嚎,声音凄厉而诡异,在松林间回荡。王玄策拾起地上的金锭,在月光下转动,锭身的“药”字突然射出光芒,照亮了松林深处若隐若现的吐蕃军旗。寒风卷起唐军骸骨上的残布,在夜色中猎猎作响,仿佛在诉说着百年前的壮烈与今日的使命。两人对视一眼,眼中重新燃起希望与斗志,他们知道,这只是开始,前方还有更艰难的挑战在等待着他们,但只要有彼此,有大唐的信念,就没有什么能阻挡他们复仇的脚步。
第三节 金烙续命
寒夜如墨,松脂火把在风雪中摇曳,将蒋师仁紧绷的轮廓投映在古松上。他双手紧握陶瓮,滚烫的金汁在瓮口翻涌,腾起的热浪扭曲了月光。王玄策半裸的上身布满青紫淤痕,肩头伤口处腐肉泛着油亮的黑,宛如一块烧焦的焦炭,随着呼吸微微颤动。
忍着!蒋师仁的吼声混着风声。金汁倾泻而下的刹那,空气瞬间被撕裂——滋啦声中,腐肉如遇沸油般迅速碳化,化作黑色碎屑簌簌坠落。王玄策咬住的粗硕松木断裂,木屑飞溅间,他脖颈青筋暴起,喉间发出困兽般的闷哼。剧痛让他眼前炸开无数金星,却在恍惚间看见:白骨表面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浮现细密金纹,蜿蜒盘绕如古老的咒文。
是金脉接续法!蒋师仁的瞳孔剧烈收缩。三年前随队护送文成公主入藏时,他曾在吐蕃医馆见过类似秘术——用滚烫的金属重塑血肉经络。但眼前的金纹却带着孙思邈《千金翼方》的笔意,每一道纹路都精准地沿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青黑色的毒斑如同残雪遇阳,迅速消融。
雪松林深处突然传来利爪刮擦冻土的声响。蒋师仁猛地转身,横刀劈出的寒光斩断雪雾。扑来的雪狼凌空被斩成两截,温热的血雨溅在王玄策尚未愈合的伤口上。诡异的是,狼腹中滚出个八角铜盒,盒身錾刻的缠枝纹间,字篆文若隐若现。
这是...蒋师仁用刀尖挑起铜盒,却见盒盖自动弹开。三枚赤金色药丸躺在丝绒衬底上,表面流转的丹砂纹路,赫然是宫廷御药房的九转续命丹制式。更令人心惊的是,每颗药丸底部都烙着极小的字,与铜佛残核底部的铸造印记如出一辙。
王玄策的喘息突然变得粗重。铜佛最后的碎片突然腾空而起,化作流光没入伤口。刹那间,金色纹路如蛛网般蔓延全身,从肩头直抵心口。他剧烈抽搐着呕出大口黑血,腥臭的血沫中,十几条蛊虫正扭曲蠕动。但接触到金纹的瞬间,蛊虫发出尖锐的嘶鸣,体表迅速镀上一层金膜,最终凝固成刻着字的微型金钉。
原来如此...王玄策撑着树干缓缓起身,新生成的金纹在皮肤下泛着微光,宛如流动的星河。他突然伸手抓住蒋师仁的手腕,这些药和铜佛,都是太宗皇帝...早就埋下的暗棋...话音未落,远处山脊传来骨笛碎裂的脆响。
风雪中,黑袍巫师的身影正急速后退。他手中的骨笛已断成两截,露出内部缠绕的人发——正是被天竺扣留的大唐使团成员的青丝。巫师枯槁的脸上满是不甘,空洞的眼窝中,两团幽蓝鬼火随着王玄策身上的金纹明灭而剧烈闪烁。
想走?蒋师仁怒吼着掷出飞刀。刀刃却在触及巫师衣角时,突然化作一滩金水。巫师发出刺耳的尖笑,周身腾起黑色雾气:金脉已成又如何?迦楼罗毒根未除,三日后...话音被呼啸的北风撕碎,他的身影已化作万千蝙蝠,消失在云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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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低头凝视掌心的金纹,纹路交汇处浮现出微型佛偈。当他默念经文时,金纹突然发出嗡鸣,远处雪山深处传来沉闷的回应,仿佛有古钟在冰层下震颤。蒋师仁捡起滚落的药丸,发现丹体表面的丹砂纹路正在重组,竟拼成吐蕃驿站的路线图。
王正使,这毒...蒋师仁欲言又止。月光下,王玄策肩头新生的肌肤泛着健康的淡金,可锁骨处仍有一道若隐若现的黑纹,如同盘踞的毒蛇。
迦楼罗毒已入髓海。王玄策捏碎一枚药丸,赤金色药粉接触金纹的瞬间,伤口处传来酥麻的暖意,但这些金纹能暂时压制毒性。他望向南方,那里是天竺的方向,蒋校尉,还记得我们在曲女城看到的天象吗?血月当空,荧惑守心...
蒋师仁浑身一震。出使天竺前夜,钦天监曾密奏:此去若见血月,当取天火为引,方能破局。而此刻,云层后隐约透出暗红,正是血月将升之兆。
雪地上,先前狼群的尸骸突然剧烈颤动。无数细小的金砂从伤口涌出,在月光下拼成玄奘法师的箴言:执念为引,心火成丹。王玄策握紧染血的佩剑,金纹顺着剑柄蔓延,剑格处的螭龙纹竟活了过来,昂首发出清越龙吟。
去吐蕃。王玄策将剩余药丸收入怀中,金纹在他脖颈处勾勒出玄奘西行图,借兵只是第一步。他望着天际即将升起的血月,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我要这天竺,为大唐使团的英魂,血债血偿!
寒风掠过松林,十二只陶罐突然同时发出嗡鸣。罐底的贞观十三年印记亮起金光,与王玄策身上的金纹遥相呼应。蒋师仁握紧长刀,刀刃映出两人浴血的倒影——一个身负奇毒却金脉已成,一个手握秘药暗藏玄机。在这血色月光下,他们踏出的每一步,都将成为改写天竺命运的序章。
第四节 巫医斗法
朔风裹着碎雪在林间盘旋,将满地狼尸的血渍冻成暗红冰晶。蒋师仁正用布条缠绕王玄策新愈的伤口,忽闻一声撕裂夜色的尖啸。那具本该气绝的头狼突然直立而起,腐烂的皮毛下骨骼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空洞的眼窝中,两条缠绕的毒蛇探出三角头颅,蛇信吞吐间泛着幽绿荧光。
小心尸蛊!王玄策猛地拽住蒋师仁后领。双头蛇吐信的瞬间,寒芒已破空而至——蒋师仁横刀如电,蛇首与狼头同时飞落。然而断蛇并未坠地,竟化作两股黑烟,一股直冲王玄策眉心,另一股在雪地上蜿蜒爬行,所过之处冰雪消融,显露出狰狞的骷髅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