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冰誓为盟

“王正使,让末将试试这冰刃!”蒋师仁的陌刀突然嗡鸣,七尺长的刀身带着千钧之力劈向冰刃。两刃相交的刹那,没有预想中的金铁交鸣,而是发出声震四野的低频声波。声波掠过之处,那些悬在半空的“叛”字冰锥齐齐炸裂,碎冰如暴雨般落下,却在距地面丈许处突然停住。

更惊人的景象出现了——碎冰在空中飞速重组,竟化作幅巨大的布防图!祁连山的轮廓由冰晶勾勒,黄河的河道泛着幽蓝,连凉州、甘州的烽燧位置都清晰可辨,正是完整的河西走廊布防图。图中用赤冰标出的唐军戍卫点,与此刻冰层下的弩营阵列如出一辙。

“原来如此...”王玄策盯着图中最西端的玉门关,那里的冰纹正在闪烁,与天竺要塞的坐标隐隐呼应。他忽然明白,文成公主当年不仅带来了冰尸密令,更将河西军阵的布防图藏在了雪域冰原,只为让后世唐兵能循着旧路,直抵天竺腹地。

此时那枚最后的铜佛残片突然从青铜棺中飞出,在空中炸开成万点金光。佛血混着金粉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尽数浇在冰刃之上。原本幽蓝的冰刃瞬间被染成赤金色,刃身浮现出细密的梵文,转瞬间又化作汉隶——那是文成公主的笔迹,清秀却带着决绝:“冰誓既成,唐兵可过”。

“是公主的密约!”蒋师仁的吼声惊起雪地寒鸦,他望着那些赤金大字,突然想起出发前吐蕃老臣说的秘闻——当年文成公主入藏时,曾在逻些城外埋下块誓碑,碑后刻着“唐蕃同路,共伐不臣”。

话音未落,冰层下的三千具冻尸突然发出“咔哒”声响。他们紧闭的眼皮在冰中颤动,睫毛上的冰棱纷纷坠落,露出下面依旧漆黑的瞳孔。这些沉睡了数十年的弩手,竟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更诡异的是,他们手中的擘张弩突然自行上弦,机括转动的脆响连成一片,三千支箭镞同时抬起,寒光直指雪山背后的天竺方向。

王玄策举着赤金色的冰刃指向苍穹,刃身的“唐兵可过”四字在阳光下灼灼生辉。他身后的一千二百名唐兵齐齐拔刀,与冰层下的三千弩手形成呼应,甲胄相撞的铿锵声震得雪原微微发颤。苯教巫师的人皮鼓早已停响,那些黑袍身影在远处的雪坡上瑟缩着,显然被这天地同应的景象震慑。

“蒋校尉,传令下去。”王玄策的冰刃在掌心转动,赤金色的流光在他脸上跳跃,“三千弩营为前驱,我等率吐蕃借兵随后,明日破晓——踏过雪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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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师仁的陌刀重重顿在冰面,声如惊雷:“末将领命!”

冰层下的弩手们似在回应,三千张弩机同时发出“嗡”的共鸣。赤金色的冰刃在王玄策手中愈发炽热,他望着雪山背后那片隐藏着血仇的土地,忽然觉得文成公主的目光、太宗皇帝的遗志、还有这三千忠魂的期盼,都凝在了这柄冰刃之上。

雪风卷着冰刃的寒气掠过军阵,所有唐兵的甲胄都染上了层金辉。冰誓已成,前路再无阻碍——天竺的土地,该尝尝大唐冰刃的锋芒了。

第五节 :誓破天竺

王玄策望着掌心赤金色的冰刃,刃身“冰誓既成”四字仍在流转金光。他忽然俯身,解开断足上缠着的麻布,露出金铁假肢与残肢相接的伤口——那里的皮肉尚未完全愈合,还渗着暗红的血珠。冰刃触及伤口的刹那,他闷哼一声,却死死攥着刀柄不放,将整柄利刃缓缓插入断骨缝隙。

奇异的景象在此时发生。赤金色的冰刃没入伤口后,竟化作道道流光渗入骨髓,王玄策的金铁趾尖突然泛起冰蓝色,像是淬了万年寒冰。他试着迈步,冰蓝色的趾尖踏在雪地上,竟留下串燃烧的冰晶,每一步都腾起三尺高的寒气,却奇异地灼得雪地滋滋作响。

“王正使!”蒋师仁惊呼着上前,却被股无形的气墙挡住。他看见王玄策断足处的伤口正在结冰,冰蓝色顺着腿骨向上蔓延,在玄色朝服上凝成细密的龙纹,“这冰刃在与您血脉相融!”

王玄策没有回头,只是抬手按住冰刃露出的柄端。随着他掌心发力,冰层下突然传来震天动地的破冰声——那三千具封冻的唐军弩手,竟在同一时刻从冰中挣脱!他们身上的坚冰寸寸碎裂,玄色皮甲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每个人的额间都浮现出淡金色的烙印,正是唐军最荣耀的“效节”二字,仿佛昨日刚在军帐中受的黥面。

“列阵!”王玄策的声音裹着冰蓝色的寒气,竟同时传入三千弩手耳中。这些沉睡数十年的忠魂像是听到了最熟悉的号令,瞬间排成整齐的方阵,擘张弩斜指天空,箭头的霜花簌簌坠落,露出下面依旧锋利的铁簇。

蒋师仁看得热血沸腾,猛地将陌刀插入雪地。七尺长刀没入冰原半尺,刀身突然迸出丈高的刀气,直搅得漫天风雪倒卷。远处的雪山群峰被这股刀气惊动,最陡峭的雪坡突然崩塌,千万吨积雪如白色怒涛般涌来,却在距军阵百丈处停下——雪浪中裹挟着无数黄金面具,每张面具都刻着繁复的梵文,眉骨处镶着鸽血红宝石,显然是天竺贵族的祭器。

“是戒日王的仪仗面具!”蒋师仁认出其中几张,与当年天竺使者朝贡时戴的一模一样,“这些雪山下竟埋着天竺王室的宝物!”

雪浪渐渐平息,黄金面具在雪地上铺成一条金光大道,直指雪山背后的天竺方向。此时空中的铜佛金粉突然剧烈闪烁,最后一点佛影彻底消散前,金粉如潮水般涌向王玄策的冰刃。冰蓝色的刃身瞬间被镀上层赤金,浮现出八个遒劲的大字,正是太宗皇帝的笔迹:“冰刃所指,天竺当灭”。

终极军令现世的刹那,雪崩顶端突然出现道纤细的身影。文成公主的冰雕不知何时竟出现在那里,她依旧穿着蹙金绣的唐式宫装,披帛在风雪中舒展如蝶翼。望见下方的唐军阵列,她缓缓解下颈间的哈达,那雪白色的丝巾飘落时突然化作流光,在空中铺开成清晰的进军路线图——从吐蕃边境的吉玛山口,到天竺腹地的曲女城,连最隐蔽的河谷小道都标注得清清楚楚。

哈达的末端,正指着恒河畔那座传说中的黄金王座。

“是文成公主!”三千弩手突然齐呼,声音虽沙哑如破锣,却带着穿透风雪的力量。他们额间的“效节”烙印愈发明亮,与王玄策断足处的冰蓝色交相辉映,仿佛跨越时空的呼应。

王玄策踩着燃烧的冰晶向前迈步,冰刃在断足中微微震颤,似在催促着出征。他身后的一千二百名吐蕃借兵,此刻已与三千弩手合为一军,唐军的狼头旗与吐蕃的鹰羽幡在风中交织,竟奇异地和谐。蒋师仁的陌刀从雪地拔出时,刀身缠着串黄金面具,梵文在刀气中渐渐化作汉文的“复仇”二字。

“传我将令!”王玄策的冰蓝色断足猛地顿地,冰刃从伤口中拔起,赤金色的刃身直指雪崩后的天空,“三千弩营为先锋,踏过黄金面具道!吐蕃借兵随我居中,明日午时,饮马恒河!”

“饮马恒河!”七千声呐喊震得雪山嗡鸣。三千弩手率先迈步,脚下的黄金面具发出清脆的碎裂声,像是在为他们的苏醒献祭。蒋师仁望着雪崩顶端的文成公主身影,突然发现她的嘴角似乎带着笑意,披帛化作的路线图上,正有无数光点在移动——那是散布在天竺各地的唐人商队,此刻竟都朝着曲女城汇聚。

王玄策握着赤金冰刃,感受着断足处冰蓝色的力量。他知道,这场迟来的复仇,从来都不只是唐军的孤军奋战——太宗的遗骨、公主的密约、忠魂的等待,甚至那些散落异域的唐人,都在这一刻凝成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冰刃所指,便是天竺的方向。

恒河畔的黄金王座在风雪尽头若隐若现,王玄策的冰蓝色足尖再次抬起,踏出的冰晶在雪地上燃烧成一行火焰般的字迹:

“天竺,该还血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