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石炮碎墙

未时三刻的日影刚爬到炮车辕木上,佛塔方向突然传来闷响。王玄策看见黑玉佛陀的左眼金光骤暗,半截火箭从佛塔第三层窗口穿出,箭尾的微型炮车模型仍在转动。蒋师仁的陌刀指向那处破口:“泥婆罗密探在里面动手了!”话音未落,三百支火箭突然转向,青焰拖着长尾钻进佛塔窗口,塔尖的鎏金刹突然崩裂,溅出的金箔在空中与火雨交织,竟像无数只燃烧的蝴蝶在盘旋。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火墙后的城墙上,守军布防图的火焰正逐渐熄灭,露出被烧出焦痕的城砖。王玄策弯腰拾起一块带着箭簇的焦土,上面还粘着半片经卷残页,梵文“空”字的最后一笔,恰好与城砖缝隙重合,那里正是守军最后的防线缺口。他的金铁趾尖在缺口方向重重一顿,铜刺扎进泥土三寸,溅起的火星里,仿佛能听见阿罗那顺王帐里传来的惊惶呼救。

第三节 :炮镜对决

城头上的火焰尚未舔尽最后一缕青烟,七面青铜巨镜已在垛口后缓缓升起。镜面打磨得如秋水般平整,边缘裹着鎏金梵文,阳光斜射其上,骤然迸出七道刺目的白光,直刺唐军炮手的眼睛。王玄策眯眼望去,镜背隐约可见阴刻的梵咒,吐蕃随军僧兵突然低呼:“是净光天女焚唐军!”据说这是天竺密宗的邪术,镜光所及之处,人畜双目皆盲,皮肉会如被烈火炙烤般溃烂。

“闭眼!用布遮镜!”王玄策的金铁趾尖在炮台上划出火星,断足处的铜箍因急促动作发出摩擦声。他看见前排炮手已捂着脸倒地,指缝间渗出的血珠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红。这青铜镜定是掺了西域的玄铁矿,才能将日光聚成如此毒辣的光刃——当年玄奘在《大唐西域记》里提过,天竺诸国常用这种镜术抵御强敌,只是没想到阿罗那顺竟能造出如此巨大的镜面。

蒋师仁突然扯下战袍下摆,将陌刀裹成布团掷向最近的炮手:“按王正使说的做!”他自己则翻身跃上炮车,用刀鞘挡住迎面而来的白光。镜光撞在鞘上的鎏金吞口,竟折射出细碎的光斑,落在旁边的《大唐西域记》残页上。那是王玄策随身携带的抄本,此刻被光斑灼出小洞,洞眼周围的字迹却突然浮起——“眩光术,以墨涂盾,向晦而击”,正是玄奘记载的破解之法。

“取墨!”王玄策扯开经卷包裹的墨锭,吐蕃骑兵立刻递来皮囊里的恒河水。他将残页按在炮架上,用断指蘸着墨汁在木头上疾书,墨痕未干便被蒋师仁的陌刀劈成数片。“分发给各炮位!”蒋校尉的吼声穿透光刃,士兵们将墨片贴在盾牌内侧,举盾时镜面反射的白光果然被吸成柔和的灰影。有个泥婆罗士兵还嫌不够,竟摘下铜铃冠,将冠里的朱砂混着墨汁涂在眼眶,倒成了简易的护目镜。

“瞄准铜镜支架!”王玄策的金铁趾尖在炮车刻度上重重一点。三百架炮车重新校准方向,这次装填的炮石裹着浸过桐油的麻布——蒋师仁发现镜光虽烈,却怕油污遮蔽,昨夜特意让士兵熬了整整十锅桐油。当第一块裹着油布的炮石呼啸而出时,镜面反射的白光突然散乱,像被揉碎的银箔在空中飘荡。

蒋师仁突然提刀冲向河岸,陌刀在阳光下划出银弧。他瞅准镜面转向的间隙,奋力将刀掷向最近的城墙——刀身穿透光刃的刹那,竟劈中了青铜镜的边缘。“铛”的一声脆响,镜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飞溅的碎片在空中旋转,每块碎片里都映出不同的城景:有的照见箭楼里空荡的箭槽,有的显出城墙根部的裂缝,甚至有块小碎片清晰地映出守军藏在佛塔地宫的火药桶。

“是城墙弱点图!”王玄策俯身接住一块飘来的碎片,碎片边缘还沾着镜背的梵咒残痕。这些青铜镜竟是用城防图的铜版熔铸而成,所以碎裂后仍能显露出原有的结构——阿罗那顺自以为得计,却不知铜镜冷却时会将铜版纹路深深刻进内部。他突然想起泥婆罗密探的密信,说天竺工匠铸镜时总要掺入佛塔金粉,此刻果然看见碎片边缘泛着淡淡的金光。

“收集碎片!按影像测距!”蒋师仁策马在炮阵间穿梭,陌刀挑起碎片分发给各炮位。吐蕃士兵用绳尺量着碎片里的影长,很快便算出箭楼与裂缝的准确距离。王玄策则将最大的一块碎片嵌在炮车瞄准器上,碎片里映出的佛塔地宫入口,恰好与泥婆罗密信标注的王帐密道重合。“加金粉!”他突然喊道,士兵们立刻将铜佛残核磨成粉,混着桐油涂在炮石表面。

当裹着金粉的炮石撞上铜镜时,奇迹突然发生。佛光与日光在城头剧烈碰撞,炸开的火球如盛开的金莲花,将黑玉佛陀的七宝冠掀飞。宝冠上的红珊瑚、蓝宝石在空中四散,有颗鸽卵大的珍珠恰好落在蒋师仁的陌刀上,珠面映出佛塔顶端正在倾斜的刹杆——那是被火球震松的塔尖,再过片刻便会轰然倒塌。

“佛塔要塌了!”王玄策的金铁趾尖在炮台上蹦跳着,义肢里的铜簧因兴奋发出颤音。他看见铜镜的白光正在减弱,镜背的梵咒被火焰烧成焦黑,露出底下隐约的唐式缠枝纹——这些青铜镜竟是用当年天竺使团从长安带回的铜镜熔铸的,难怪会被《大唐西域记》的破解法克制。城头上的守军开始溃散,有人抱着裂开的铜镜跪地哭嚎,仿佛那是什么通灵的神物。

佛塔的坍塌比预想中更快。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塔基处的砖石如潮水般涌出,三百颗刻满梵文的石弹从废墟里滚了出来。王玄策认出那是“飞火炮”的原型——当年天竺使团以朝贡为名,从长安将作监偷运的图纸,造出的石弹外层刻着经文,内里却空心填着硫磺。这些石弹在阳光下滚动,经文缝隙里渗出的硫磺粉末,遇上火球的余烬突然冒烟。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是当年偷的图纸!”蒋师仁的陌刀挑起一颗石弹,刀面映出弹身上模糊的“长安制造”刻痕。他突然想起王正使说过,这种飞火炮本是大唐弃用的旧物,因为引信不稳容易自爆,没想到阿罗那顺竟当成了至宝。石弹滚动间撞上佛塔残垣,外层的经文突然剥落,露出里面填着的干草——看来天竺工匠根本没弄懂硫磺的配比,只是胡乱模仿外形。

王玄策突然大笑起来,金铁趾尖踢飞脚边的石弹:“用他们的炮打他们的城!”唐军士兵立刻将飞火炮抬上炮车,蒋师仁亲自调整引信——他用吐蕃火镰刮下火星,将引信截短到恰好飞过河面的长度。当第一颗飞火炮呼啸而出时,石弹在空中炸开,硫磺与干草的混合物虽没形成大火,却腾起浓密的黄烟,恰好遮住了剩余铜镜的反光。

城头上的青铜巨镜彻底失去了威力。最后一面铜镜被飞火炮的烟幕笼罩,镜面映出的不再是唐军炮阵,而是阿罗那顺惊慌逃窜的身影。王玄策望着那些滚落在地的铜镜碎片,每块碎片里都映着不同的天空——有的是大唐的流云,有的是吐蕃的雪山,有的是泥婆罗的梯田。他的金铁趾尖在碎片上重重一碾,铜刺与青铜相击的脆响,竟像是在为这场炮镜对决敲下终场的鼓点。

佛塔废墟的烟尘里,倒戈的守军正用石块砸碎剩余的铜镜。一名工匠后裔举着半块刻有唐式花纹的镜片跑来,跪在王玄策面前。镜片里映出的,是唐军骑兵正跨过临时木桥,陌刀的寒光与飞火炮的黄烟交织在一起,在殑伽河上空织成一张复仇的大网。王玄策弯腰接过镜片,断指抚过上面的缠枝纹,突然觉得这碎片比任何佛经都更有力量——那是文明留下的印记,从长安到天竺,从未真正熄灭。

第四节 :血炮共鸣

城头上的青烟尚未散尽,三名唐军炮手突然拔刀割向腕间。热血喷涌而出,溅在炮身斑驳的木纹上,“贞观廿年制”的阴刻铭文顿时被染得赤红,像烧红的烙铁在木头上灼出印记。最年长的炮手姓张,左手缺了三根手指——去年在驿馆被阿罗那顺的人剁去的,此刻他攥着流血的手腕,将血珠精准地滴进铭文的“观”字缺口,那是当年工匠特意留下的榫卯暗记。

“是贞观年间的老兵!”蒋师仁的陌刀在掌心转了个圈,刀风带起的血珠落在炮座上。他认出这三人袖口的褪色狼头标记,那是太宗年间玄甲军的徽记,没想到竟还有人活着追随王正使复仇。血珠顺着木纹游走,在炮车横梁上汇成细小的溪流,所过之处,吐蕃工匠后来补刻的苯教符咒竟纷纷剥落,露出底下原本的大唐云纹。

王玄策突然解下腰间的金线。那是文成公主当年赠予吐蕃赞普的礼物,用西域金线编织,里面裹着七根极细的钨丝——这种金属比乌兹钢更坚韧,在阳光下泛着暗蓝。他单膝跪地,金铁趾尖按住金线一端,断指将另一端系在最近的炮架铁环上,“把所有炮车连起来!”随着他的号令,八千骑里的吐蕃绳匠立刻上前,用金线将三百架炮车串成北斗七星的形状,斗柄恰好指向城东佛塔。

“放炮!”王玄策的断足在地上跺出重响。金线突然绷紧,三百架炮车仿佛被无形的手牵引,抛出的炮石在空中划出弧线,轨迹竟与天幕上的北斗七星重合。最亮的“天枢”星位对应着最大的一块炮石,那上面还沾着张炮手的血手印;最暗的“摇光”星位则是颗裹着佛经的小石弹,飞行中散开的经卷残片像星尘般闪烁。蒋师仁仰头望去,炮石组成的星图正缓缓旋转,斗口对准了黑玉佛陀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