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浮桥锁江

王玄策点头,目光扫过北岸。天竺军显然也察觉到了异样,一名将领挥舞着弯刀,下令弓箭手射箭。箭矢呼啸着掠过江面,却被浮桥两侧的锁链弹开。蒋师仁冷笑一声,抬手示意:“放箭!”

早已准备就绪的吐蕃弓箭手立刻张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向对岸。天竺骑兵中响起一片惨叫,不少人应声落马。那名天竺将领见状,气急败坏地挥动弯刀,竟带着数百骑兵朝着江边冲来,显然是想趁浮桥未完全建成之际发动突袭。

“来得正好!”王玄策眼中闪过厉色,“蒋校尉,带一千骑从第一座浮桥渡江,我率其余人马随后跟进。今日便用这公主留下的浮桥,踏平天竺的防线!”

蒋师仁轰然应诺,翻身上马,手中陌刀直指对岸:“儿郎们,随我杀!”

一千名吐蕃骑士紧随其后,马蹄踏在浮桥的轻木上,发出整齐的声响。浮桥在浪涛中微微晃动,却始终稳如磐石。天竺骑兵已冲到江边,他们挥舞着长刀,试图砍断浮桥的锁链,却发现那些青铜链身坚硬无比,刀刃砍上去只留下一道白痕。

蒋师仁一马当先,陌刀横扫,将最前排的两名天竺兵卒斩落马下。“记住换防口令!一会儿遇到键陀罗残军,便用这个联络!”他一边厮杀,一边高声传令,手中的刀如同一道旋风,在天竺骑兵中撕开一道口子。

王玄策站在锁链上,看着浮桥上奋勇厮杀的将士,又望向水面上仍在燃烧的密令,掌心的青铜发簪被握得发烫。文成公主当年的布局,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这七座浮桥,不仅是渡江的通道,更是复仇的利刃。

“传我将令,第二座浮桥加速搭建!”王玄策高声下令,“今日日落之前,必须全军渡江,拿下天竺的北岸营寨!”

江风卷着厮杀声与金铁交鸣声响彻云霄,七座浮桥在殑伽河上逐渐成型,如同七条巨龙横卧江面。青铜锁链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轻木搭建的桥面承载着八千将士的复仇之心,朝着北岸缓缓推进。天竺军的防线在浮桥的冲击下摇摇欲坠,他们或许永远不会明白,为何沉寂江底数十年的青铜锁链,会突然成为终结他们的噩梦。而王玄策与蒋师仁心中清楚,这不是偶然,是贞观年间的荣光与使命,跨越岁月的阻隔,在此刻绽放出最耀眼的光芒。

第三节 :蜈蚣密码

第三座浮桥刚搭至江心,北岸突然腾起一团浓烟。天竺骑兵竟点燃了岸边的枯草,浓烟顺着风势卷向江面,将浮桥笼罩在一片灰雾中。王玄策站在锁链节点上,断足踩着发烫的铜链,目光穿透烟雾,隐约见天竺军阵中有人挥舞着白色幡旗——那是当年副使李义满的信物,竟被贼人用作诱敌的幌子。

“王正使,小心有诈!”蒋师仁的呐喊从第一座浮桥传来,他刚斩杀三名冲阵的天竺武士,陌刀上的血迹还在往下滴落,“这些贼子拿副使的幡旗造势,恐怕藏着伏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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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玄策未及回应,脚下的锁链突然剧烈震颤。之前散落各处的青铜蜈蚣竟齐齐转向,背甲上的梵文口令在浓烟中泛起红光,如同无数双窥视的眼睛。他心念一动,拖着断足迈向浮桥中央那处仍在燃烧的火圈——方才文成公主的密令在此燃尽,灰烬中还残留着金色的火星。

就在断足踏入火圈的瞬间,奇迹骤生。那些青铜蜈蚣突然腾空而起,背甲上的金线如蛛网般蔓延,瞬间串联成一片金色的光幕,悬在河面之上。光幕流转间,无数梵文与汉文交织,渐渐凝成《唐律疏议》中最醒目的一条律文:“叛将诛族”。四个大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带着凛然不可侵犯的威严。

“是《唐律》!”随行的吐蕃录事参军失声惊呼,他曾入长安太学研习汉法,对这四字再熟悉不过,“当年天竺王那伏帝阿罗那顺叛杀我使团,正应此律!”

蒋师仁见状,猛地挥刀劈向光幕。陌刀带着千钧之力撞上“叛将诛族”四字,却未将其击碎,反而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刀身掠过之处,空中的火星纷纷聚拢,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顺着刀刃缓缓流淌,最终在刃面凝结成一幅复杂的图纸——图纸上标注的榫卯结构、舱室分布清晰可见,角落处“长安将作监贞观二十一年造”的字样赫然在目,竟是失传的“连环舟”设计图。

“连环舟!”王玄策上前一步,目光死死盯着刀身,“此舟以铁环相连,可分可合,遇敌时纵火断开,火舟能顺流冲击敌阵,当年李靖破萧铣时曾用过此阵!”

话音未落,之前嵌入轻木的铜佛碎片突然崩解,化作漫天金粉。金粉如细雨般洒落,恰好裹住刀身的图纸,将其拓印在浮桥的轻木板上。与此同时,那些串联成光幕的青铜蜈蚣突然调头,背甲上的金线瞬间黯淡,如同离弦之箭般朝着北岸飞去,精准地钻入溃逃天竺兵卒的铠甲缝隙中。

“啊——”

北岸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惨叫声。被蜈蚣钻入铠甲的天竺兵卒如同疯魔般挥舞兵器,有的挥刀砍向身边的同僚,有的则用头撞击地面,阵型瞬间大乱。蒋师仁趁机率领吐蕃骑士冲破浓烟,陌刀横扫间,竟发现那些自相残杀的天竺兵卒战袍内衬,都缝着一张薄薄的绢纸——纸上用梵文抄写着《金刚经》的经文,可仔细辨认便会发现,经文的间隙中藏着极小的汉文密语,竟是唐军密探惯用的离间计,字字都在挑拨天竺各部的矛盾。

“原来如此!”蒋师仁恍然大悟,“这些蜈蚣是钥匙,触发了藏在战袍里的离间计!”

王玄策站在浮桥上,看着北岸乱作一团的天竺军,眼中闪过一丝了然。文成公主当年不仅留下了锁江阵与浮桥图,竟还提前布下了离间之策,那些青铜蜈蚣既是密码载体,也是触发机关的信物。此刻天竺残军自相残杀,正是应了“叛将诛族”的律文,不过是自食恶果。

就在此时,河心突然传来“咕嘟”的水泡声。浑浊的江水翻滚着,七具穿着天竺贵族服饰的尸体缓缓浮出水面,尸体早已被水泡得发胀,却仍保持着托物的姿势——每人掌心都稳稳托着半枚虎符,虎符上刻着“鸿胪寺”三字,边缘的齿痕与王玄策怀中的半枚恰好吻合。

“是副使的虎符!”王玄策浑身一震,猛地俯身抓住最近一具尸体的手腕。那半枚虎符入手冰凉,上面还留着刀剑砍击的痕迹,正是去年使团遇袭时,副使李义满拼死护住却被夺走的信物。当年天竺兵卒为夺虎符,竟将副使乱刀分尸,如今这七枚半符,便是血债的铁证。

“狗贼!”蒋师仁看到虎符,双目赤红,陌刀猛地劈向身边一名天竺小校,将其连人带马劈成两半,“竟敢窃我大唐虎符,今日定要将你们挫骨扬灰!”

他的怒吼点燃了全军的怒火。吐蕃骑士挥舞着长矛,泥婆罗勇士抡起战斧,顺着七座浮桥向北岸猛攻。天竺军本就因离间计自相残杀,此刻面对八千复仇铁骑,更是溃不成军。那些曾参与袭杀使团的天竺兵卒,见唐军如同神兵天降,吓得纷纷跪地求饶,却被毫不留情地斩杀——二十八个冤魂的血债,绝不能用求饶抵消。

王玄策拖着断足,一步步踏上北岸。他弯腰拾起一枚虎符,与怀中的半枚拼合在一起,完整的“鸿胪寺”虎符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河风卷来天竺兵卒的惨叫声,却吹不散他眼中的寒意。他抬头望去,远处天竺军的主营已升起狼烟,显然是在向后方求援,可那又如何?有文成公主留下的连环舟图纸,有键陀罗残军的营寨坐标,有这八千复仇将士,今日定要直捣天竺王城。

“蒋校尉!”王玄策高举虎符,声音传遍战场,“收集所有虎符,清点俘虏!查明这些尸体的身份,他们定是当年袭杀使团的主谋!”

蒋师仁立刻应声,分派手下清理战场。他提着陌刀走到王玄策身边,刀上的血迹滴落在虎符上,与当年的旧血仿佛融为一体。“王正使,方才搜出一名天竺文书,他招认这七人是那伏帝阿罗那顺的亲信,当年正是他们带人截杀的使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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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得很。”王玄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把他们的人头挂在浮桥上,让所有天竺人看看,叛杀大唐使团的下场!”

此时,一名吐蕃骑士牵着一匹战马走来,马背上驮着一个包裹。“王正使,在一具尸体身上搜到这个,像是密信。”

王玄策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卷用梵文写就的信函,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就。他借着阳光辨认,越看脸色越沉——信中竟是那伏帝阿罗那顺写给周边小国的求援信,信中谎称唐军入侵天竺,邀各国联军对抗。

“真是贼喊捉贼。”王玄策冷笑一声,将信函递给蒋师仁,“蒋校尉,你带两千骑沿河岸推进,毁掉天竺的送信驿站,绝不能让求援信送出去。我率主力休整片刻,随后跟进,直取他们的粮草大营!”

蒋师仁接过信函,郑重行礼:“请王正使放心,末将定不辱命!”

他翻身上马,陌刀直指西方,两千名吐蕃骑士紧随其后,马蹄扬起的尘土遮天蔽日。王玄策站在北岸的崖边,望着七座横跨江面的浮桥,望着那些仍在燃烧的火星,望着掌心完整的鸿胪寺虎符,深吸一口气。

复仇的第一步,已然踏成。接下来,便是要让那伏帝阿罗那顺,让整个天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而那些青铜蜈蚣留下的密码,那些文成公主布下的暗局,不过是这场复仇大戏的序幕。真正的决战,才刚刚开始。

第四节 :虎符归位

北岸的厮杀声渐歇,七枚半块虎符已尽数收齐。王玄策坐在一块被战火熏黑的礁石上,断足处的绷带又渗出暗红血迹,却浑然不觉。他将七块虎符在膝头拼凑,指腹抚过边缘残缺的齿痕,当年副使李义满护符战死的画面,在脑海中愈发清晰。

“王正使,俘虏已清点完毕,共擒获天竺兵卒三百余人,其中校尉以上将领五人。”蒋师仁大步走来,陌刀上的血珠滴落在地,溅起细小尘埃,“粮草大营的位置已探明,就在北岸十里外的山谷中。”

王玄策点头,将拼合完整的虎符举起。阳光穿透符身镂空的纹路,在地面投下“鸿胪寺”三字的暗影。他目光扫过身旁的浮桥,桥面的轻木在厮杀中沾染了鲜血,却依旧稳固如初,链身的青铜光泽在硝烟中更显冷硬。“蒋校尉,你看这虎符与浮桥,是否有相契之处?”

蒋师仁凑近细看,突然指向浮桥中央的链眼:“王正使快看,这链眼的形状,竟与虎符轮廓一模一样!”

王玄策心中一动,立刻起身,拖着断足迈向浮桥。他将完整的虎符对准链眼,轻轻一按。“咔嗒”一声闷响,虎符竟严丝合缝地嵌入其中。下一秒,所有浮桥的桥板突然同时翻转,背面朝上,露出底层包裹的油纸——油纸内裹着的绢帛上,用蝇头小楷写满了字迹,竟是失传已久的火药配方,而绢帛本身,赫然是《兰亭序》的摹本,笔法流畅,依稀可见书圣遗风。

“是火药配方!”一名曾在长安火器营服役的老兵惊呼,他颤抖着抚摸绢帛,“这配方比长安火器营的更精妙,标注了硝石、硫磺的精准配比,甚至提到了‘引线延时’之法!”

蒋师仁见状,反手抽出陌刀,刀尖轻轻挑起绢帛。刀身刚触到配方,一股凌厉的刀气便顺着绢帛蔓延,直透浮桥底部。“轰隆”一声巨响,河底突然传来闸门开启的轰鸣,江水剧烈翻涌,数十个暗闸从河床中升起,闸内整齐排列着数千柄陌刀——刀身虽蒙着水锈,却无损锋利,刃面“百炼”二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竟是当年被天竺军俘获后熔铸,却不知为何被藏于江底暗闸的唐军制式兵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