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匠虚弱地笑了笑,指了指洞穴深处:“我们被抓后,知道唐使大人一定会回来复仇,就偷偷把带来的《兰亭序》拓本撕成残页,搓成导火索,藏在指骨间……洞穴深处,我们埋了很多火药,只要点燃导火索,就能炸开地下城的城墙,为大军开辟道路……”
王玄策抬头望向洞穴深处,黑暗中仿佛能看到火药桶的轮廓。他再看向身边的贱民、苏醒的工匠,以及远处待命的八千铁骑,心中的复仇之火愈发炽烈。断足金线仍在悬浮,立体图与机关图的光芒相互交织,《兰亭序》残页制成的导火索在手中微微发烫——亥时将至,地下佛宫的大门,即将在大唐的怒火中被炸开!
第四节: 佛宫现形
王玄策捏着《兰亭序》残页制成的导火索,指尖能清晰触到纸张纤维里残留的墨香。他抬头望向洞穴深处,唐军工匠们用眼神传递着坚定——那些藏在黑暗中的火药桶,是他们用半年时间偷偷积攒的火种,更是复仇的希望。亲卫递来火种,火焰舔舐着导火索,“滋滋”声在寂静的巷道里格外清晰,像一道惊雷,劈开了摩揭陀的夜色。
导火索的火星顺着残页纹路蔓延,很快钻进洞穴深处。片刻后,地底传来沉闷的轰鸣,不是杂乱的爆炸,而是精准的震颤——唐军工匠早已计算好火药用量,每一处爆炸都对应着地下城的暗门机关。“轰隆!轰隆!”连续三百声巨响过后,巷道两侧的土墙纷纷塌陷,露出背后金灿灿的轮廓——竟是戒日王时代建造的黄金佛宫!
佛宫的宫墙由金砖砌成,在火把的映照下泛着耀眼的光,宫柱上雕刻着繁复的佛教纹样,可仔细一看,纹样间竟夹杂着熟悉的唐文——“贞观十五年,唐使护送佛骨至此”。只是这些文字被人用利器反复刮擦,笔画残缺,像是在刻意掩盖大唐与佛宫的渊源。
“是戒日王时期的遗存!”王玄策快步上前,指尖抚过宫柱上的唐文,指腹触到凹凸的刮痕,“当年戒日王与大唐交好,玄奘法师曾在此讲经,没想到如今佛宫竟成了吐蕃贵族与天竺人的藏身处!”
“王正使,主殿门在那边!”蒋师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他已提着陌刀冲到佛宫主殿前。主殿门是整块白玉雕成,上面刻着巨大的佛印,可门楣处却缠着锁链,锁芯里插着一把天竺弯刀,显然是有人刻意封锁了殿门。
蒋师仁没有犹豫,陌刀高高举起,刀身上还残留着“掘地龙”机关图的金粉,在火光中泛着冷光。“喝!”他大喝一声,刀气如瀑布般倾泻而下,狠狠劈在白玉门上。“咔嚓”一声脆响,白玉门应声裂开,锁链与弯刀同时崩飞,殿内的景象瞬间映入眼帘——正中央的佛台上,竟悬挂着一口青铜水钟,钟身刻着大唐的云纹,正是当年随佛骨一同被劫的唐宫遗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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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人心惊的是,水钟的钟摆并非金属,而是一根惨白的胫骨,胫骨上用炭笔刻满了密密麻麻的名字——高个贱民凑上前看了一眼,突然跪倒在地,声音哽咽:“是……是去年被抓的弟兄们的名字!这胫骨……是我们部落的老族长的!”
王玄策的拳头紧紧攥起,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想起去年使团成员的惨死,想起贱民们脖颈上的铁环,想起人皮鞣制的皮鞭,此刻这口青铜水钟与刻名胫骨,更像是一把把尖刀,刺向他的心脏。
就在这时,他怀中的铜佛最后一块残片突然飞出,在空中炸裂开来。金色的佛血从残片中涌出,如雨点般落在胫骨钟摆上。佛血与胫骨接触的瞬间,竟开始凝结,渐渐在钟摆表面形成一行行文字——“诸有奴役良民、私藏佛骨者,斩立决;协从者,流三千里;知情不报者,杖一百”……这些文字,正是《唐律疏议》中“奴役罪”的全文!
《唐律疏议》是大唐的根本法典,没想到竟以这样的方式,在摩揭陀的地下佛宫重现,像是在对吐蕃贵族与天竺人的罪行进行审判。
殿外突然传来骚动,几名身着华服的天竺贵族冲了进来,他们本想阻止唐军,可刚踏入殿门,便突然浑身抽搐,口吐白沫,竟是癫痫发作。混乱中,一名贵族下意识地撕开华服,想要透气,却露出了内衬——内衬上用暗红色的液体写满了文字,仔细一看,竟是用血写的认罪书!
“是我们……是我们联合吐蕃贵族,劫走佛骨,杀害唐使,奴役贱民……”一名贵族抽搐着,断断续续地喊道,“我们怕遭天谴,就偷偷写了认罪书,藏在华服里……”
其他贵族也纷纷露出内衬,上面的认罪书内容大同小异,详细记载了他们与吐蕃贵族勾结的经过,甚至标注了佛骨的藏匿位置与奴役贱民的数量。这些认罪书像是有生命般,突然从贵族们的华服上飘起,朝着佛宫的穹顶飞去。
在青铜水钟的钟声与佛血的金光中,认罪书在空中展开、拼接,渐渐组成一个立体模型——朱红的宫墙,金色的琉璃瓦,熟悉的殿宇布局,正是长安皇城的奴籍库!奴籍库是大唐存放奴籍档案的地方,而此刻这个立体模型,仿佛在昭示着,这些吐蕃贵族与天竺人的罪行,终将被记入大唐的档案,接受最公正的审判。
“王正使!”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指着殿后的密道,“密道通向天竺主力的营地,我们现在就出发,定能一举歼灭他们!”
王玄策抬头望向穹顶的长安皇城奴籍库模型,又看了看身边的贱民、唐军工匠与亲卫,心中的怒火渐渐化为坚定。他伸手握住青铜水钟的锁链,钟声再次响起,清脆的声响传遍整个佛宫,像是在宣告复仇的时刻已经到来。
“传我将令,八千铁骑分为三路,一路随我通过密道奇袭天竺主力营地,一路留守佛宫,保护贱民与工匠,一路前往恒河岸边,截断天竺人的退路!”王玄策的声音在殿内回荡,“今日,我们不仅要为死去的弟兄报仇,更要让摩揭陀知道,大唐的威严,不容侵犯!”
火把的光芒照亮了每个人的脸庞,贱民们眼中燃起了希望的火焰,唐军工匠们重新拿起了工具,亲卫们握紧了横刀与陌刀。青铜水钟的钟声仍在继续,佛血凝成的《唐律疏议》在钟摆上熠熠生辉,穹顶的长安皇城奴籍库模型,像是大唐的目光,注视着这场即将到来的胜利。
第五节: 金钟为证
佛宫穹顶的长安皇城奴籍库模型还在泛着金光,殿内所有血字突然开始收束——无论是认罪书上的暗红字迹,还是《唐律疏议》的金色铭文,皆如潮水般涌向殿中央。血字在半空盘旋、凝聚,渐渐化作一道纤细的虚影,身着大唐襦裙,发间簪着青铜步摇,正是文成公主的模样!
虚影虽不真切,却透着一股凛然正气,她抬手轻抛,一枚青铜钥匙从袖中飞出,在空中炸开,化作三百道金光,精准地落在每一位贱民的铁环上。“咔嗒”声此起彼伏,那些奴役了贱民数年的铁环应声而开,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像是在宣告一个时代的终结。
“文成公主……”王玄策望着虚影,心中满是崇敬。这枚钥匙,想必是当年文成公主出使吐蕃时,特意为解救受奴役者所铸,如今竟在摩揭陀的地下佛宫,完成了它的使命。
他迈步踏上主殿的白玉台阶,断足处的金线突然腾空而起,一端缠住悬挂的青铜水钟,一端勾住飘在半空的认罪书。金线在空中编织成一张金色的网,将水钟与认罪书牢牢固定,随着王玄策的手势向上一提,金色的网突然展开,化作一卷竹简——正是《大唐西域记》缺失的终极篇章!竹简上的墨字熠熠生辉,只有八个字:“众生平等,因果不虚”。
这八个字,像是玄奘法师跨越时空的箴言,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蒋师仁握紧陌刀,走到王玄策身边,刀身朝着殿外的污血潭微微倾斜。那些曾浸泡过佛骨、沾染过罪恶的污血,竟顺着刀身缓缓爬升,被陌刀尽数吸收。当最后一滴污血融入刀身时,蒋师仁猛地将刀劈向东方——那是长安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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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光划过半空,竟在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轨迹,轨迹上渐渐浮现出一行梵文,又迅速转为汉字,正是玄奘亲译的《金刚经》偈语:“凡所有相,皆是虚妄”。这偈语像是一道惊雷,震得殿外的天竺士兵纷纷跪倒在地,连反抗的勇气都消失殆尽。
就在这时,殿内的铜佛残片突然开始消散,金粉在空中飞舞,缓缓落在每一位贱民的额头。金粉触碰到皮肤的瞬间,便烙下一行小字:“引路之功,永脱贱籍”。字迹虽小,却如烙印般深刻,不仅刻在皮肤上,更刻在贱民们的心里——从此,他们再也不是任人宰割的贱民,而是拥有自由的良民!
“多谢唐使大人!多谢大唐!”高个贱民带领着所有同伴,朝着王玄策深深叩拜,额头的金粉在火光中闪烁,像是一颗颗希望的星辰。叩拜过后,他们突然齐齐抬手,从腰间抽出锋利的短刀,毫不犹豫地割下自己的发辫——摩揭陀的贱民,向来以发辫象征奴役,割下发辫,便是与过去彻底决裂。
一束束黑色的发辫落在地上,被贱民们整齐地铺在佛宫前的通道上。发辫层层叠加,沾染着未干的血珠,竟在地上铺成一条暗红色的通路,从佛宫大门一直延伸到殿外的东方,像是一条直通长安的血脉,诉说着摩揭陀贱民对大唐的感激与向往。
“杀!守住通道!”殿外突然传来一声暴喝,伴随着杂乱的马蹄声。王玄策探头望去,只见一名身着银色铠甲的天竺大将,正率领着数百名天竺士兵冲向佛宫,手中的长矛直指贱民铺成的血色通路——显然是天竺主力得知佛宫被破,派来阻拦的援军。
“蒋校尉,此人交给你!”王玄策冷声道。他认得那名大将,正是去年指挥屠杀大唐使团的天竺主将,如今终于露面,正好新仇旧恨一起算!
蒋师仁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握紧吸收了污血与佛光的陌刀,纵身跃出殿外。“天竺贼子,还我大唐弟兄性命!”他大喝一声,刀身的《金刚经》偈语再次亮起,朝着天竺大将劈去。
天竺大将也非等闲之辈,举起长矛格挡,“当”的一声巨响,长矛竟被陌刀劈成两段!他脸色大变,想要转身逃跑,却被蒋师仁的刀气缠住。蒋师仁步步紧逼,刀招凌厉,每一刀都带着复仇的怒火,很快便将天竺大将的铠甲劈得粉碎。
“噗!”陌刀划破天竺大将的胸膛,他踉跄着跪倒在地,口中涌出鲜血。蒋师仁上前一步,用刀背按住他的脖颈,冷声道:“你可知罪?”
天竺大将看着地上的血色通路,看着佛宫内自由的贱民,再想起去年屠杀唐使的惨状,终于崩溃:“我知罪……我知罪……求唐使大人饶命……”
“饶你?”蒋师仁冷笑一声,“去年我大唐使团二十七人,谁饶过他们?”他话音刚落,陌刀再次落下,天竺大将的头颅滚落在血色通路上,鲜血染红了贱民的发辫,也为这场复仇之战,添上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殿内,文成公主的虚影渐渐消散,青铜水钟仍在轻轻摇晃,《大唐西域记》的终极篇章悬浮在半空。王玄策走到被俘虏的天竺士兵面前,声音洪亮:“今日佛宫为证,凡奴役良民、残害唐使之人,皆已伏法!尔等若愿归顺,大唐可既往不咎;若仍执迷不悟,便是与天下正义为敌!”
天竺士兵们面面相觑,看着地上的天竺大将首级,又看着殿内的金光与自由的贱民,纷纷放下武器,跪倒在地:“我等愿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