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贱民引路

青铜地灯的佛焰突然暴涨,灯芯的绣线化作一道金线,缠绕在典狱长手中的《伤寒论》残页上。血书的字迹在金线牵引下,竟从纸面上浮起,在空中组成一张完整的地图,标注着地牢的防御布防、守军人数,甚至阿罗那顺囤积在附近的粮草位置。王玄策站起身,佛骨在怀中微微发烫,与地灯的佛焰、血书的字迹形成共鸣。

“你们若真心悔改,便带我们去遗骨坑。”王玄策的目光扫过所有唐人后裔,“今日我们不仅要为使团兄弟报仇,还要将三百多位唐军兄弟的遗骨带回家,让他们魂归故里。”典狱长连忙点头,从腰间解下铜钥匙串,起身带路:“王正使放心!石门的钥匙只有小人有,里面的守军也都是小人的同乡,只要小人下令,他们绝不会阻拦!”

蒋师仁的陌刀此刻已收起,刀身的穿地弩图纸在佛焰下泛着微光。他转头对泥婆罗千夫长说:“穿地弩造得如何?若是遇到天竺主力,正好用得上。”千夫长立即掏出羊皮纸,上面画满了穿地弩的零件图:“王校尉放心,半个时辰内必能造出三架,泥婆罗的兄弟们都是造弩的好手,保证能射穿地牢的石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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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百夫长则率着锐骑守住密道入口,短弩上弦,长矛出鞘,警惕地盯着外面的动静。地道外的天竺守军呐喊声越来越近,却始终不敢踏入血字与佛焰的范围——想必是被“以正诛邪,以佛燃冥”的判词震慑,不敢轻易冒犯这神异的景象。

王玄策跟在典狱长身后,断足踩着金色溪流前行,佛骨的光芒照亮了脚下的道路。密道两侧的石壁上,渐渐显露出更多的字迹,有的是唐军士兵刻下的姓名,有的是唐人后裔留下的求救信号,还有的是文成公主布下的机关标记。这些字迹在佛焰的映照下,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支复仇的队伍,期待着重见天日的时刻。

走到石门跟前,典狱长颤抖着插入钥匙,铜锁“咔哒”一声打开。石门缓缓推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门后是一座巨大的地宫,地上整齐地排列着三百多个土坑,每个土坑前都插着一块木牌,木牌上写着唐军士兵的姓名和籍贯。地宫中央,一尊残破的铜佛矗立着,佛身上刻满了梵文咒语,正是当年被劫的佛骨供奉之地。

“这些...都是十年前被阿罗那顺俘虏的唐军兄弟...”典狱长跪倒在地,泪水滴落在木牌上,“他们有的战死,有的被虐杀,阿罗那顺不让他们入土,就这么曝尸在这里...小人偷偷给他们立了木牌,就是盼着有朝一日,能有人带他们回家...”

王玄策走上前,轻轻抚摸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大唐左卫校尉李忠,京兆府人”。他想起去年使团遇袭时,李忠的儿子李二郎也是使团成员,最后死在了阿罗那支的刀下。如今父子二人的遗骨都留在天竺,今日,终于能让他们一同魂归故里。

青铜地灯的佛焰此刻突然飘向铜佛,灯盏中的佛血洒在铜佛身上,铜佛竟缓缓裂开,露出里面藏着的半卷《金刚经》——与之前骨笛中塞着的“底层篇”残页恰好能拼合完整。经文在佛焰下自动展开,最后一页写着文成公主的字迹:“唐旗所至,邪祟尽散;佛骨所照,亡魂归乡”。

“兄弟们!”王玄策举起怀中的佛骨,佛骨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地宫,“今日我们不仅要报仇,还要带你们回家!长安的亲人还在等你们,大唐的土地还在盼你们!”

八千余骑将士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地宫顶壁的石屑簌簌落下。蒋师仁的陌刀指向地宫深处的另一条密道——那是通往王宫的最后一条路,阿罗那顺的主力就在前方。典狱长和唐人后裔们纷纷站起身,有的拿起铁链,有的举起火把,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王正使!我们跟你们一起杀!就算是死,也要为兄弟们报仇!”

佛骨的光芒愈发耀眼,“以正诛邪,以佛燃冥”的判词在空中盘旋,金色溪流顺着地宫的缝隙漫延,将三百多个土坑中的遗骨轻轻包裹。王玄策走在最前,断足踩着金色的溪流,怀中的佛骨、手中的铜节、腰间的卦钱相互呼应,身后是八千余骑复仇的铁骑,身旁是幡然醒悟的唐人后裔,前方是罪恶的王城,这场为了尊严、为了亡魂、为了大唐的决战,终于要在地宫的佛焰与血字中,迎来最后的冲锋。

第五卷 王城对决 第十二章 贱民引路

第五节 金蛇弑王

佛焰与血字的光芒突然从四面八方收束,如潮水般涌向密道尽头。金光汇聚之处,竟缓缓凝出一道僧袍身影——玄奘法师的轮廓在光华中若隐若现,手持锡杖,面容慈悲却带着凛然正气。他抬手抛下一枚青铜指南鱼,鱼身在空中化作三百道金线,如利剑般刺破岩层,精准刺入天竺王宫王座底部,金线入石的瞬间,整座王城都传来沉闷的震颤,地砖缝隙中渗出淡金色的光液。

王玄策的断足踏着金线前行,缠在脚踝的金线与王座方向的光液遥相呼应,每走一步,怀中的青铜地灯便亮一分。他抬手将地灯与典狱长献上的血书相触,地灯佛焰骤然暴涨,血书的字迹脱离纸面,与金线、佛焰交织在一起,顺着密道顶端的光痕升向云端。在空中,字迹与金光凝结成《大唐西域记》中缺失的终极预言:“冥路既破,王座当倾”,预言每个字都泛着赤金光泽,映得王宫方向的天空都染成金色。

“王正使!前面就是王宫地宫入口!”蒋师仁的陌刀早已出鞘,刀身吸附着地道内最后残留的秽气,秽气在刃面凝成黑色纹路,却被佛焰渐渐炼化。他挥刀劈向地宫石门,刀风刚触到石壁,刀身突然浮现出鎏金字迹——竟是太宗皇帝御笔亲书的《圣教序》终章:“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字迹随刀势流转,劈在石门上时,石门如纸糊般碎裂,碎石中飞出无数金线蛇,顺着通道游向王宫深处,蛇眼的光芒照亮了地宫的每一处角落。

王玄策紧跟其后,怀中的佛骨与空中的预言相互感应,之前消散的铜佛碎片此刻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他头顶凝成一尊完整的铜佛虚影。铜佛垂眸,手掌朝下,金粉如细雨般洒落,落在地道内残存的污水上,瞬间烙出八个大字:“秽土净尽,唐道永光”。金粉入污水即凝,即便水流涌动,字迹也丝毫未散,如刻在水上的烙印,随着金线蛇群的游动,朝着王座方向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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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蕃百夫长率着一千二百骑锐骑冲在最前,牦牛皮甲在金光下泛着油光,长矛刺破地宫的瘴气,将沿途的天竺守军挑落马下。泥婆罗七千骑兵则列成盾阵,藤盾相互咬合,挡住从上方落下的巨石与箭矢,千夫长手中的穿地弩已组装完成,弩箭对准地宫深处的守军阵列,“咻”的一声射出,箭簇穿透敌军铠甲,在墙上炸开金色光雾,光雾所到之处,天竺士兵手中的兵器纷纷落地,竟被金光震慑得无法动弹。

王玄策踏上地宫正殿的台阶,断足踩在金线铺就的光路中,空中的“冥路既破,王座当倾”预言突然落下一字“倾”,砸在王座后方的石壁上。石壁轰然倒塌,露出后面的密室——密室中央的王座空空如也,只有地上散落的鎏金饰物和半截玉佩,玉佩上刻着阿罗那顺的印信,显然是他仓促逃离时遗落。

“阿罗那顺跑了!”蒋师仁的陌刀劈向王座,刀身的《圣教序》字迹与王座底部的金线相撞,王座瞬间崩裂,木屑中飞出三百道金线,与之前玄奘虚影抛下的金线融为一体。他俯身捡起那半截玉佩,指节因用力而发白:“王正使,这贼子竟又逃了!要不要追?”

王玄策摇头,目光落在王座下方的地面——干涸的沟渠底部,突然有金光亮起,三百枚金钉从土中凸起,每枚金钉顶端都刻着“鸿胪寺”三字,钉身缠着细小的金线,与地道内的金线蛇群相连。他弯腰拔出一枚金钉,钉尾缠着半张绢纸,上面是鸿胪寺密探的字迹:“阿罗那顺携残部从北门密道逃亡,留金钉为记,待唐师破城,可沿金钉轨迹追剿”。

“不必急着追。”王玄策将金钉递给蒋师仁,空中的铜佛虚影渐渐消散,金粉落在金钉上,让“鸿胪寺”三字愈发清晰,“今日我们已破王宫地宫,夺回佛骨,找到唐军遗骨,也算告慰了二十八位兄弟和三百多位将士的亡魂。阿罗那顺已成丧家之犬,沿金钉轨迹追剿,迟早能将他擒获。”

典狱长和唐人后裔们此刻也冲进正殿,看到空无一人的王座,纷纷露出失望的神色。王玄策转身对他们说:“你们熟悉曲女城地形,可率一部分人马沿金钉标记探查,若发现阿罗那顺的踪迹,立即回报。余下的人,随我们清理王宫,安抚城内百姓,尤其是贱民窟的同胞,他们受够了阿罗那顺的压迫。”

吐蕃百夫长立即请命:“王正使!末将愿带五百骑随唐人兄弟追剿!定不让阿罗那顺逃远!”泥婆罗千夫长也跟着说道:“我们留下三千骑兵清理王宫,其余人马守住城门,防止阿罗那顺的残部反扑!”

蒋师仁的陌刀此刻已收起秽气,刀身的《圣教序》字迹渐渐淡去,只留下“地狱不空,誓不成佛”八个字,像是刻在了刀上。他走到王玄策身边,望着满地的金钉和远处泛着金光的唐道:“王正使,你看那‘秽土净尽,唐道永光’,今日总算应验了一半。等擒了阿罗那顺,才算真正净了这秽土,让唐道在天竺永光。”

王玄策抬头望向王宫之外,金线蛇群已游出王宫,在曲女城的街道上铺开,金光亮起的地方,贱民们纷纷走出草棚,朝着王宫的方向跪拜——他们看到了空中的预言,看到了唐军的旗帜,知道压迫他们的阿罗那顺已逃亡,好日子终于要来了。青铜地灯的佛焰此刻仍在燃烧,灯座“贞观卅七年”的铭文与金钉“鸿胪寺”的刻痕相映,像是跨越时空的呼应,见证着大唐天威在此刻的彰显。

他伸手摸向怀中的佛骨,莹白的指骨在掌心温热,仿佛在诉说着玄奘法师当年西天取经的艰辛,文成公主十五年布局的不易,还有无数唐军将士和密探的牺牲。三百枚金钉在地上排成蜿蜒的轨迹,如一条金色的长蛇,指向阿罗那顺逃亡的方向,也指向着大唐威仪在天竺延续的未来。

“蒋校尉,传令下去。”王玄策的声音在正殿中回荡,带着历经血战的沉稳与坚定,“第一,妥善安葬唐军遗骨,用王宫的鎏金器物为他们打造棺椁,待战事平息,送回长安;第二,清理王宫军械库和粮仓,将粮食分给贱民窟的百姓,军械交由吐蕃和泥婆罗兄弟看管;第三,沿金钉轨迹布防,派人打探阿罗那顺残部的消息,待休整完毕,再行追剿。”

“末将遵令!”蒋师仁抱拳行礼,转身召集将士传达命令。吐蕃骑兵和泥婆罗骑兵立即行动起来,有的抬着唐军遗骨前往地宫安葬,有的扛着粮食走向贱民窟,有的则拿起金钉,沿着标记探查路线。典狱长带着唐人后裔们,手持铁链,引领着唐军辨认阿罗那顺残部的藏身之处,他们熟悉每一条密道,每一处暗哨,此刻都成了唐军最好的向导。

王玄策独自站在王座废墟前,断足踩着金线,怀中的佛骨、手中的铜节、腰间的卦钱和金钉相互呼应,散发出柔和的金光。空中的“冥路既破,王座当倾”预言渐渐淡去,只留下“秽土净尽,唐道永光”八个金光大字,悬在曲女城的上空,如同一道金色的屏障,守护着这座刚被解放的城池。

他知道,今日的胜利只是开始,擒获阿罗那顺、安抚天竺百姓、重建大唐与天竺的邦交,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此刻,看着将士们忙碌的身影,听着贱民窟传来的欢呼,感受着佛骨传递的温热,他心中充满了力量——二十八位使团兄弟的血没有白流,无数唐军将士的牺牲没有白费,文成公主的布局、鸿胪寺密探的坚守,都在这一刻有了回报。

干涸的沟渠底部,三百枚金钉依旧泛着金光,“鸿胪寺”三字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像是在提醒着所有人:大唐的旗帜已插在曲女城的上空,唐道的光芒终将照亮这片曾经的秽土,而逃亡的阿罗那顺,无论逃到天涯海角,都终将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为他的罪行付出代价。这场为了尊严与正义的复仇之战,虽未擒获主谋,却已劈开了通往胜利的道路,剩下的,便是沿着金钉指引的方向,直至将所有邪祟彻底肃清,让“唐道永光”的誓言,真正响彻天竺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