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毒酒穿肠

空中的蒸汽血判,在佛血的浸染下,突然凝成文成公主的终极判词:“以正诛邪,以佛净腑”!八个血字苍劲有力,与王玄策怀中青铜试毒牌上的字迹如出一辙,判词落下的瞬间,殿内所有金色莲花突然飞向泉眼,融入佛骨——佛骨真身泛出的金光,将整个酒窖照得如同白昼,毒泉中的秽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泉眼渐渐涌出清澈的泉水,再无半分腥气。

就在此时,殿柱旁突然传来“噗通”声响,一名身着锦袍的司酒官跪倒在地,他面色惨白,双手死死抓着衣襟,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呜咽。蒋师仁警惕地举起陌刀,刀光直指他的眉心:“你想做什么?”那司酒官却猛地撕开锦袖,露出内衬的白布——白布上用暗红色的血字写满了字迹,竟是用《伤寒杂病论》的残页拼接而成的认罪血书!血书的字迹歪歪扭扭,却字字泣血:“显庆廿五年秋,阿罗那顺令我等炼鸩毒,用唐人骨、恒河蛇胆为引,杀使团二十八人……我等被迫从之,日夜受良心谴责,今见佛骨显灵,律法昭昭,愿献血书,求恕己罪……”

王玄策俯身拿起血书,指尖触到尚未干透的血渍,还能感受到残留的体温。血书的残页边缘,还能看见《伤寒杂病论》中“辨霍乱病脉证并治”的原文,司酒官竟用医书残页写认罪书,想来是日夜被毒杀的罪孽折磨,借医书的“救人”之意,求一份内心的救赎。“你叫什么名字?”王玄策声音低沉,目光落在司酒官颤抖的手上——那双手布满老茧,指缝间还沾着淡淡的药渣,想来是常年炼制毒药,早已被药气浸透。

“小人……小人叫婆摩罗。”司酒官头埋得极低,声音带着哭腔,“当年阿罗那顺攻破我的药庐,杀了我的妻儿,逼我炼毒……我若不从,他便要屠我全族……”蒋师仁闻言,握刀的手微微松动,他想起去年在吐蕃借兵时,也曾见过被吐蕃贵族逼迫的平民,心中涌起一丝不忍。王玄策将血书叠好,放入怀中,抬手扶起婆摩罗:“你既认罪,又献出血书,今日我便饶你不死。但你需告诉我,这宫城中除了毒泉,还有何处藏着毒酒?那些炼制毒药的工匠,如今在何处?”

婆摩罗连忙点头,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宫城西北角的密室,还藏着五千斛毒酒,由十名工匠看守;城外的恒河码头,还有阿罗那顺囤积的毒酒漕船,准备今夜顺流而下……工匠们都是被胁迫的,他们的家人都被阿罗那顺扣在后宫!”王玄策眸色一沉,转身对蒋师仁道:“蒋校尉!你带三百泥婆罗骑兵,去西北角密室销毁毒酒,解救工匠;再派五百吐蕃骑兵,去恒河码头拦截漕船,绝不能让毒酒流出宫城!”

蒋师仁躬身领命,陌刀一振,转身大步流星出殿,甲叶碰撞的声响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玄策望着婆摩罗,将青铜药鼎推到他面前:“这鼎是玄奘法师的炼丹鼎,你既懂药理,便用它炼制解药,分给那些被胁迫的工匠。佛骨净了毒泉,律法判了罪孽,今日起,你若真心悔改,便用医术赎罪,救更多的人。”

婆摩罗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血迹:“小人定不负王正使所托!愿以余生医术,赎尽前罪!”说罢,他起身走到药鼎旁,小心翼翼地添柴生火,鼎内的药香愈发浓郁,与殿内的金光交织,竟生出一种安宁的气息。

王玄策抬头望向泉眼,佛骨真身仍嵌在清澈的泉水中,泛着柔和的金光。空中的蒸汽血判与终极判词渐渐消散,殿内的金色莲花也融入地砖,只留下淡淡的药香。他想起去年使团遇害时,鸿胪寺典客署丞最后说的话:“正使,大唐的律法,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恶人”——今日佛骨净秽,律法显灵,认罪血书现世,那些被胁迫的工匠得以解救,毒泉与毒酒即将被销毁,这不仅是佛力的护佑,更是大唐律法的威严,是二十八位同袍冤魂的慰藉。

殿外传来吐蕃骑兵的禀报:“王正使!西北角密室的毒酒已找到,工匠们都愿归降!”王玄策握紧手中的青铜试毒牌,牌中的药粒还在泛着金光——佛骨净了秽毒,律法断了罪孽,这场因毒酒而起的对决,终于迎来了转机。他转身向殿外走去,怀中的认罪血书与《唐律疏议》的血判字迹,在心中交织成一句话:以正诛邪,以佛净腑,这曲女城的血债,终将以正义了结,以佛心净化!

第五节: 金蟾反噬

殿内尚未散尽的金光突然骤然收束,如万道金针般汇聚到酒窖坍塌处的酒池——那是毒泉干涸后,残留鸩酒与药露汇成的浅池,池面泛着细碎的金纹,此刻被金光裹着,竟渐渐凝出一道白袍虚影。虚影手持药锄,面容清癯,正是药王孙思邈的模样!他悬在酒池上空,袖袍轻挥,一枚青铜试毒牌从袖中落下,牌面“永徽廿八年”的暗记刚触到池面,便化作三百道金线,如蛛网般贯穿整个毒窖,金线末端扎入地砖的裂痕,将藏在地下的毒酒残渍尽数牵引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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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药王孙真人!”蒋师仁提着陌刀,忍不住低呼出声。他在长安时,曾见过孙思邈入宫为太宗诊病的画像,此刻虚影的神态、衣袍纹路,与画像分毫不差。王玄策断足重重踏上最中央的金线,金线传来温热的触感,竟将他体内残留的毒意瞬间驱散。他抬手将怀中的青铜药鼎与婆摩罗的认罪血书高高举起,药鼎的“贞观四十四年”铭文与血书的《伤寒杂病论》残页,在金线的牵引下升空,与孙思邈虚影的试毒牌相撞——三者相融的刹那,云端突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字迹,竟是《大唐西域记》终章的预言:“鸩毒既破,王腑当穿”!

字迹泛着金光,在空中悬浮片刻,突然化作一道金芒,直射向宫城深处的御膳房——那里正是阿罗那顺最初炼制鸩毒的地方,此刻还藏着未销毁的毒料。蒋师仁见状,陌刀猛地劈向空中,刀身瞬间吸附了殿内最后残留的秽气,刃面泛起一层暗紫,却在触及金芒时,暗紫尽褪,浮现出唐太宗李世民《圣教序》的终句:“涤荡腥秽,正法永存”!刀身的字迹与云端的预言呼应,蒋校尉只觉一股力量涌入臂弯,陌刀仿佛有了灵性,牵引着他向御膳房奔去:“王正使!末将去涤荡御膳房的毒秽!”

王玄策点头,目光落在酒池中央——孙思邈的虚影渐渐淡去,只留下那枚试毒牌悬在池面。怀中的铜佛残片突然发烫,他抬手取出,残片已失去往日的光泽,化作点点金粉,随风飘向酒池。金粉落在干涸的酒渍上,竟自动烙出八个大字:“毒宴既破,唐魄永固”!字迹刚劲有力,每个字都透着大唐的气魄,像是在宣告这场毒酒之战的胜利,也像是在慰藉去年死去的二十八位同袍——他们的血没有白流,大唐的魂魄,永远坚固,绝不会被鸩毒与阴谋摧垮。

就在金粉烙完字迹的瞬间,酒池底部突然传来“咔咔”声响,干涸的池泥开始凸起,三百枚通体赤金的金蟾,从泥中缓缓钻出!每只金蟾的背上,都清晰刻着“鸿胪寺”三字,与去年使团密探的银针印记完全一致!金蟾睁眼的刹那,眼中闪过一丝莹光,纷纷跃起,在空中排成整齐的队列,朝着殿外的恒河方向跳去——那里还停着阿罗那顺囤积毒酒的漕船,金蟾竟是要去拦截漕船,防止毒酒流入河中!

“是鸿胪寺的密探英灵!”王玄策喉结滚动,眼眶发热。他想起去年使团中的密探们,个个身怀绝技,却为了保护他与蒋师仁,不惜以身殉职,如今这些金蟾,定是他们的英灵所化,要亲手终结这场因鸩毒而起的灾祸。金蟾队列整齐,跳殿而出时,殿外的吐蕃骑兵纷纷下马行礼,泥婆罗步兵也收起兵器,望着金蟾远去的方向,眼中满是敬畏——他们虽不懂“鸿胪寺”三字的含义,却能感受到金蟾身上的正气,那是属于大唐使者的英灵,是永不消散的忠魂。

王玄策断足走下金线,走到酒池边,俯身捡起一枚刚从泥中钻出的小金蟾。金蟾背上的“鸿胪寺”三字,被酒渍浸得有些模糊,却依旧清晰可辨。他想起密探老张临终前,将青铜卦钱塞给他时说的话:“正使,我们鸿胪寺的人,就算死了,也会护着大唐的体面”——今日金蟾反噬,英灵现世,正是这句话的最好印证。

殿外传来蒋师仁的呼喊:“王正使!御膳房的毒秽已涤荡干净!找到十麻袋毒料,都已付之一炬!”王玄策抬头,只见蒋校尉提着陌刀,大步流星走进殿内,刀身的《圣教序》字迹还未消散,刃面泛着莹光。他身后跟着几名吐蕃骑兵,手中提着空麻袋,麻袋上还残留着毒料的腥气——御膳房的毒秽,终于被彻底清除。

“漕船那边呢?”王玄策问道,目光仍落在跳跃的金蟾身上。一名泥婆罗骑兵上前禀报:“王正使!金蟾已跳上漕船,将船上的毒酒尽数打翻,毒酒流入河中后,竟被金蟾的金光净化,河水已恢复清澈!”王玄策松了口气,握紧手中的小金蟾——这场从庆功宴开始的毒酒之战,从金樽现毒、卦钱辨鸩,到银针破局、佛骨净秽,再到如今的金蟾反噬,终于即将落幕。虽然阿罗那顺尚未抓到,但毒泉已净、毒酒已毁、毒料已焚,他的毒计,已被彻底粉碎。

酒池中的金蟾已尽数跳出殿外,朝着宫城各处散去——有的去了后宫,寻找被扣押的工匠家眷;有的去了军械库,清除藏在兵器上的毒;有的去了粮仓,防止毒料混入粮食。王玄策望着金蟾远去的背影,又看了眼空中渐渐消散的“毒宴既破,唐魄永固”八字,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想起在吐蕃借兵时,赞普曾问他:“大唐正使,你凭什么觉得能赢?”当时他答不上来,此刻却有了答案——凭的是大唐的律法威严,凭的是玄奘法师的善念,凭的是文成公主的智慧,凭的是鸿胪寺密探的忠魂,更凭的是他与蒋师仁,以及八千联军心中的“正”——以正诛邪,以佛净腑,以忠魂护唐,这便是他们能赢的底气。

蒋师仁走到王玄策身边,递过一块刚从御膳房找到的木牌——木牌上刻着“鸩毒坊”三字,正是阿罗那顺炼制鸩毒的标记。“王正使,虽未抓到阿罗那顺,但他的毒计已破,宫城内外的毒秽也已清除,八千联军安然无恙。”蒋校尉声音底沉,却难掩心中的激动,“我们……赢了。”王玄策接过木牌,将其扔进酒池的泥中,木牌触到金蟾留下的莹光,瞬间化作飞灰:“是我们赢了,也是那些逝去的同袍,赢了。”

殿外的天色渐渐亮了,东方泛起鱼肚白,第一缕阳光透过殿门,照在酒池的金蟾印记上,泛着温暖的金光。王玄策扶着蒋师仁的肩膀,断足一步步走出殿外——殿外的吐蕃骑兵与泥婆罗步兵,正整齐地列队而立,见他出来,纷纷单膝跪地,高呼“大唐正使!”声音震彻宫城,与恒河的流水声、金蟾的跳跃声交织在一起,汇成一曲胜利的乐章。

虽然阿罗那顺仍在逃,但王玄策知道,这场毒酒穿肠的对决,他们已经赢了。金蟾反噬,英灵现世,大唐的魂魄,永远坚固;涤荡腥秽,正法永存,这场因血债而起的复仇,终将以正义收尾——而他与蒋师仁,会带着八千联军,继续寻找阿罗那顺,为二十八位同袍,为鸿胪寺的忠魂,讨回最后的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