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红马突然打了个响鼻,聂冬雪动了动被冻僵的手指,再次拉紧缰绳,调转马头。

“驾!”

枣红马长鸣一声,朝前疾驰而去。

这是去往灵潼县的方向。

陈玥忽然有些紧张:“啊?柳知县,您是说,那姓聂的不会逃,是为了去灵潼县找伊大人给贾贼报仇?”

柳飞歌停下脚步,盯着陈玥看了几秒,像在看什么稀奇物种。

陈玥被她看得浑身不自在,摸了摸鼻子:“我说错了?”

“大错特错!”

“……哪里说错了?”

“是我错了,”柳飞歌摸着下巴,嘀嘀咕咕,“你们外在的剽悍把我给唬住了,没想到内里竟如此呆板蠢钝……不,伊大人倒不是如此,但世间又有几个伊大人呢?”

呆板蠢钝的陈玥用力咳嗽了几声,怒瞪柳飞歌。

但柳飞歌此刻全然不惧她:“陈千户,你方才不是还夸聂冬雪明辨是非,心怀大义吗?”

陈玥拧眉。

柳飞歌道:“聂冬雪只是重情,又不是分不清对错的浑人。”

陈玥纠结:“可是……她若真知道对错,又如何会暗中给贾贼传消息?”

“情理难两全,心志常相悖,人心向来如此。”

柳飞歌扬眉:“她选择这么做,不代表她内心不会痛苦挣扎,贾澜死了,她会为恩主伤心,却也会为灵潼县的百姓松一口气。”

她跺了跺冻僵的脚:“不说了,我得回县衙了。”

从她嘴里呵出去的白雾逐渐消散在漫天风雪里。

风雪深处,青灰色的轮廓逐渐清晰,灵潼县城池已近在眼前。

角楼上斜插的大雍旗帜在风雪中狂舞,彰显着存在感,而更显目的是,城门高处悬挂着的几个头颅。

其中一个鬓角苍白的头颅,发髻上还缠着聂冬雪熟悉的、贾澜常戴的发带。

聂冬雪眼神复杂,她凝望片刻后,勒紧缰绳,翻身下马,在旁人诧异的目光里,双膝跪地,对准那头颅,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

守门的兵卒皱眉上前:“喂!你干什么的?”

聂冬雪抬头,声音嘶哑:“罪人聂冬雪,求见伊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