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元宵佳节,南方之行(下)

紫玄纪 威猛曾老师 3121 字 48分钟前

嘉靖四年二月初三,扬州城笼罩在绵绵春雨中。

瘦西湖畔的垂柳抽出嫩芽,青石板路上积水映着灰蒙蒙的天空。

李初玄一袭靛青长袍,手持油纸伞,伞沿雨水滴落成串,却在距他衣袍三寸处悄然滑开,仿佛被无形气墙所阻。

“大都统,前面就是醉仙楼。”穷奇使落后半步,粗布衣衫下肌肉紧绷,“线报说林如海包了整个三楼,八大盐商的家丁都带着家伙。”

李初玄轻笑一声,伞面微倾露出半张俊脸:“你猜他们备的是蒙汗药还是鹤顶红?”

说话间,一粒雨珠被他指尖真气牵引,在掌心凝成冰晶,“本侯倒希望他们直接动刀——”

冰晶突然爆碎成雾。

“毕竟讲道理太费口水。”

三日前暗访盐场的画面浮现眼前:老盐工跪在泥泞中哭诉,说女儿被盐商掳去抵债。当时那老人破裂的手掌抓住他衣角,指甲缝里嵌着永远洗不净的盐粒。

“查实了?”李初玄在茶摊前驻足,竹椅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

穷奇使假意擦拭桌案,指腹在木纹上勾勒出暗号:“林如海小妾的梳妆匣有夹层,藏着各盐商孝敬的田宅地契。”

他蘸着茶水画了个盐引图案,“更妙的是,今早漕帮的人捞到具尸体,怀里揣着没烧完的真账本。”

李初玄指尖轻敲茶碗,碧绿茶汤突然沸腾如泉涌。

摊主吓得倒退两步,却见贵人袖中抛来块碎银,那茶碗已然恢复平静。

“林如海好大的手笔。”他吹开浮沫轻啜,“十万两雪花银,够买下半个扬州卫了。”

……

华灯初上,醉仙楼三楼雅间内金兽吐香。

李初玄腰间玉带缀着七颗墨玉,行走时却无声无息——仔细看去,那双官靴竟离地半寸,始终未沾尘埃。

“下官参见镇北侯!”林如海圆脸上堆满笑容,腰间金鱼袋却微微发颤,“侯爷肯赏脸,真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李初玄虚扶一把,袖中真气暗吐,“林大人这‘寒舍’……”指尖掠过对方腕间冰凉的翡翠扳指,“怕是比户部银库还暖和些?”

席间觥筹交错,钱万贯拍手唤来歌姬时,李初玄正用筷子尖挑着水晶虾仁。

那虾仁突然在他筷尖旋转起来,映得四周烛火明明灭灭。

“奴婢柳如是,献丑了。”蒙面歌姬怀抱琵琶,葱指拨弦时腕间金铃轻响。

李初玄目光一凝——那铃铛内壁刻着细密符文,仿佛是什么法器一般。

歌声甫起,他忽然屈指弹飞虾仁。

粉红虾影划过屏风缝隙,传来“噗”的入肉声。有人闷哼倒地,琵琶声却未乱半分。

“好一曲《后庭花》。”李初玄抚掌轻笑,掌心紫气一闪而逝,“只是林大人这屏风……”

他忽然翻腕拍案,十二只青瓷碟凌空飞起,“养的老鼠未免太多!”

碟碎如雨,屏风轰然炸裂。

十余名刀手踉跄现身,其中三人额头嵌着瓷片,已然气绝。

余者钢刀才举,忽觉腕间一凉——不知何时,每柄刀上都粘了片虾壳。

“本侯最烦吃饭时见血。”李初玄叹气起身,腰间“镇国”剑自行出鞘三寸,龙吟声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而落。

柳如是突然暴起,琵琶中射出七枚透骨钉,却在他后心三寸处凝滞不前,如同撞上无形琉璃。

林如海肥脸扭曲:“杀了他!”话音未落,忽见李初玄化作一道残影。

但听“咔嚓”声连响,所有刀手右肩同时塌陷——竟是被同一瞬间捏碎了锁骨!

“你……”林如海瘫坐在地,看着步步逼近的锦靴。

那靴底紫气缭绕,每一步都在金砖上烙下寸淡淡的花印。

窗外突然火把如龙,银服内卫的弩箭已封死所有出口。

李初玄却抬手制止,从钱万贯怀里抽出本洒金账册,“林大人可知?”他随手一页页撕碎,纸屑在掌心燃起紫色火焰,“本侯是紫气高手……”

“知道什么是紫气高手吗?”

火焰突然化作火凤扑向林如海面门,又在鼻尖前消散,“大明能杀本侯的人,有。但绝不是你。”

一旁的柳如是突然摘下面纱,眉心一点朱砂如血:“侯爷可识得这个?”她金铃急摇,李初玄却笑吟吟掏掏耳朵,指间夹着三枚扭曲的银针——正是方才铃中射出的暗器。

“虽然本侯不知道被你这个玩意射中了会有什么后果……”李初玄看着银针,冷笑道,“可是,你让本侯很生气。”

……

三日后,扬州城万人空巷。

当林如海被押上囚车时,有人看见镇北侯站在盐运司屋脊上,衣袍猎猎如鹰。

他指尖轻弹,一缕紫气没入老盐工女儿的眉心——少女腕间淤青顿时消散无踪。

“苏州……”李初玄眺望南方,手中雨伞突然旋转着飞向云霄。

伞骨展开时,竟化作三十六道剑气刺破雨幕。

穷奇使望着湖面久久不散的剑痕,喉结滚动:“大都统,咱们带多少兄弟去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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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什么兄弟。”李初玄轻笑,从怀中摸出个油纸包,“买点黄天源的糕团倒是正经——听说观前街新来了个做蜜汁火方的老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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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知府周延儒是个清瘦的中年文人,表面恭顺,眼神却深不可测。

苏州知府周延儒在拙政园设宴,园内亭台水榭,曲径通幽,处处透着江南文人的雅致。

他一身素色直裰,头戴方巾,面容清癯,举手投足间尽是儒雅气度。

“李侯爷远道而来,下官不胜荣幸。”周延儒亲自斟酒,笑意温和,“苏州虽不及扬州繁华,但也有几分可看之处。大人若有闲暇,不妨多留几日,容下官尽地主之谊。”

李初玄微微一笑,指尖轻点酒杯,酒液微漾,却未沾唇,“周大人客气了。苏州文风鼎盛,本侯早有耳闻,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二人对饮,谈诗论文,周延儒引经据典,言辞谦逊,却始终对新政避而不谈。

李初玄也不急,只是偶尔抬眼,目光扫过园中假山、回廊,似在观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