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那块玉佩,想起姑苏沐说的“六年”。一个模糊的猜测在她心中成形——或许在她嫁入侯府前,这两人之间……
“侯爷。”她强迫自己回神,“账册第三页有北疆来的军报附页,需要您过目。”
李初玄这才认真翻阅起来,眉头渐渐舒展:“夫人办事,我放心。”他抬头时,目光落在柳雨辰略显苍白的脸上,“你脸色不太好,可是昨夜没睡好?”
柳雨辰确实感到一阵疲惫。
但她只是摇摇头:“无碍。侯爷与姑苏姑娘久别重逢,想必有许多话要说,妾身先去准备晚膳。”
李初玄眉头微皱。
离开石亭后,柳雨辰的脚步越来越慢。
路过一株老梨树时,她忽然驻足。
树干上有一道极细的剑痕,若不细看几乎无法察觉。她伸手抚摸那道痕迹,指尖传来微微的刺痛——剑气竟能经年不散!
四年了。她嫁入侯府四年,却始终未能为李初玄生下一儿半女。虽然丈夫从未提及,但作为侯府主母,她比谁都清楚子嗣的重要性。而姑苏沐……先帝托孤,情深义重……
“夫人?”春桃轻声唤道,“要回房歇息吗?”
柳雨辰收回思绪:“去把西厢房收拾出来,用沉香木熏过。”
“可是姑苏姑娘说……”
“她终究会住进来的。”柳雨辰的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回到房中,柳雨辰坐在梳妆台前,望着铜镜中的自己。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容颜依旧姣好,但眼角已有了几丝细纹。她轻轻解开衣带,罗衫滑落,露出雪白的肩颈。镜中的身躯玲珑有致,却始终……
“夫人,要换那件藕荷色褙子吗?”春桃捧着衣裳进来。
柳雨辰拢好衣襟:“不,取那件正红绣金凤的来。”
更衣时,她注意到春桃欲言又止:“怎么了?”
“方才……奴婢看见姑苏姑娘在练剑。”春桃小声道,“她一剑劈开了三丈外的石灯,却连片梨花都没震落。”
柳雨辰系衣带的手顿了顿。
这是一中暗示吗?
姑苏沐在用这种方式宣告——她若想要什么,根本不需要像寻常女子那样争风吃醋。
“去地窖取一坛‘梨花白’。”柳雨辰忽然道,“记得是侯爷珍藏的那坛。”
春桃瞪大眼睛:“可那是侯爷说等……”
“我知道。”柳雨辰抚平衣袖上的褶皱,“正是时候了。”
晚膳时分,花厅内灯火通明。
柳雨辰端坐主位,发间的金步摇纹丝不动。李初玄坐在她右侧,而姑苏沐……果然没有出现。
“派人去请过了?”柳雨辰问春桃。
“回夫人,姑苏姑娘说……今日刚出关,不便宴饮。”
李初玄挥了挥手:“随她吧。”
“侯爷。”柳雨辰轻唤,“妾身亲自去请。”
城南别院寂静得可怕。
柳雨辰走到府中的亭园,这里极其安静,连虫鸣声都听不见。
她示意随从留在外面,独自一人走了过去。
园内没有点灯,唯有月光如水。
姑苏沐一袭白衣立在庭院中央,手中长剑泛着寒光。她练剑的姿态如行云流水,每一式都带着摧枯拉朽之势,却在最后一刻收住锋芒。
“夫人夜访,有何贵干?”姑苏沐头也不回地问道。
柳雨辰缓步上前:“特来请姑苏姑娘赴宴。”
剑光倏忽而至,在柳雨辰颈前三寸骤然停住。
姑苏沐终于转身,月光下的面容美得惊心动魄,“夫人不怕?”
“姑娘若要伤我,不会用剑。”柳雨辰平静道。
姑苏沐收剑入鞘,忽然笑了。
这是柳雨辰第一次见她真心实意的笑,“夫人可知,当年先帝本欲将我许配给侯爷?”
柳雨辰袖中的手猛地攥紧,指甲陷入掌心,但她面上不显:“略有耳闻。”
“那夫人可知为何作罢?”姑苏沐逼近一步,身上带着凛冽的梅香,“因为我说——”她一字一顿,“我姑苏沐若要嫁人,那人须得能胜我手中剑。”
院中落叶无风自动。
“侯爷胜了?”柳雨辰听见自己问。
姑苏沐眼中闪过一丝异色:“你倒是……特别。”她转身望向月亮,“仅仅一招,他的刀就架在我脖子上了。”
柳雨辰忽然明白了那块玉佩的含义。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那不是定情信物,而是战利品,是李初玄用实力赢来的尊重。
“酒宴已备好。”柳雨辰轻声道,“侯府珍藏的‘梨花白’,说是姑娘最爱。”
姑苏沐的背影微微一僵。良久,她淡笑道:“多谢夫人。”
回花厅的路上,柳雨辰望着走在前方的白色身影。
姑苏沐的步伐轻盈如猫,却每一步都踏在青石板的同一位点,分毫不差。
这种近乎偏执的精确,让柳雨辰想起李初玄偶尔流露出的某些习惯……
花厅内,李初玄见到二人同来,眉头微展。
“坐。”他指了指左侧首位。
姑苏沐却径直走到右侧下首,“客随主便。”